第520頁

    我不想讓她在回憶中傷痛，便催促道：「走吧，上去給你煮湯圓，有你最喜歡吃的豆沙餡兒。」

    顏妍擦了擦掉落的眼淚，低著頭說道：「與其躲避，倒不如勇敢點，看著這些和過去有關的回憶，把心痛到死，眼淚流光了，也就好了……對嗎，昭陽？」

    我一聲輕嘆，低聲說道：「你說的有道理，可是這外面也太冷了，何必再把自己的身體也弄傷了呢？倒不如趕緊去吃上一碗熱湯圓，再隨便聊點兒什麼，也一樣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說不定，我靈感一來，妙語連珠，你就只管聽著我說話找樂兒吧！哪裡還顧得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也許是我的話起了作用，顏妍終於點了點頭，在我之前向樓道口走去，記得上次她來這裡，已經是一年多以前了，那次，我和方圓兩人招待客戶喝多了酒，她先安頓好了方圓之後，深夜裡打的來到這老屋子，給我送了一罐雪梨湯，我卻吐了她一身，然後在我和方圓之間來回跑著，折騰了一夜。

    記憶果真可以殺死人，想起這些年的這些事情，我都感到痛心，更不要說顏妍了……故地重遊，恐怕她也會想起在這之前最後一次來這老屋子是為了什麼事情；又有除我之外的誰，在那個夜晚給她添了麻煩！

    先給顏妍倒了一杯熱水，我找到了最後一袋湯圓，然後去廚房忙碌了起來，片刻之後，便將滾燙的湯圓端到了她的面前，然後搬了一張椅子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催促她趕緊趁熱吃。

    我能看出來她沒有胃口，但為了不讓我白忙活，她還是端起碗吃了一些，過程中，我向她問道：「這些天有沒有好好規划過自己以後的生活？」

    顏妍只是搖了搖頭……

    「該想想了……其實這個世界上的每秒鐘，都會上演在你身上發生的事情，而你對比這些有類似遭遇的人已經足夠幸運的了，雖然這種幸運只是物質上的，但它確實是你的財富，你這輩子都會衣食無憂，而他們在承受情感背叛的同時，還得繼續在物質生活中掙扎著，能不能找到出路都不好說……所以顏妍，你應該看到自己幸運的這一面，不要沉溺於過去了，你一定會比大部分人都要活得快樂輕鬆的。」

    顏妍抬起頭看著我，許久才說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這樣的變化，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可又不得不接受……你說的對，我是有方圓補償的2000萬，可是我不想要這筆錢，而這筆錢也只能用於贖罪，我們有罪，我們對不起那個孩子……這筆錢，我想捐給那些病危的孩子們，能救一個是一個，為自己積德，也為這沒有出世的孩子結善緣，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希望他能找對父母……」

    說到這裡，顏妍的眼淚已經決堤般掉落著，可是，我卻想勸她三思，畢竟這個時候的她是不理性的，她只想找事情去填補自己在情感上的缺失……她太空乏了！

    「顏妍，你聽我說，這筆錢你可以捐出去一部分，但一定要留一些保障自己的生活，否則你會後悔的。」

    「……他給我的一切我都不需要，我說過，我是一個驕傲的女人，曾經放棄驕傲變得平凡是為了愛情，我覺得自己是偉大的，現在沒有了愛情，只剩下生活，我也該找回自己的驕傲了……我不想做那種靠離婚補償而生存的黃臉婆，我要做回曾經的顏妍，你還記得曾經的顏妍是什麼樣子嗎？」

    我回憶著，似乎大學時，顏妍是我們身邊最忙碌的人，她不僅是學生會的會長，而且還組織了模特隊，由她做領隊去外面兼職撈金，因為她管理得當，模特隊成員的綜合素質也越來越高，還在校園時，就已經在圈子裡小有名氣……這些年，她活在方圓背後，我們確實對她忽略了太多！她是很有能力的，只是一度為了愛情而做出了犧牲……

    我終於對她說道：「你是個有能力的女人，你完全可以依靠自己去做成一些事情，比如事業！」

    「是的……這些錢放在我這裡只會讓我感到無事可做，沉溺於過去不能自拔，倒不如全部捐出去，用最大的誠意去為那個孩子結善緣！」

    我知道顏妍是在我們的談話間做出的這個決定，她深愛那個孩子，儘管誰也不能驗證，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善緣，但她還是願意用這筆巨款去做這件事情，不知道該承擔全部責任的方圓，知道這些後又是什麼感想？會不會有一點點內疚？

    他不會內疚，否則顏妍要他回頭保住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就不會殘忍的拒絕！……他踐踏了顏妍的尊嚴，也扼殺了孩子的生命！

    我輕聲一嘆，道：「你對這筆錢享有支配權，如果這麼做會讓你好過一些，你就遵從自己的內心去做吧……我真希望可以在未來看到一個自信，成功的顏妍！」

    顏妍點了點頭，一陣沉默後才說道：「如今我的身邊也就只剩下薇薇了……也許兩個同病相憐的女人在一起，互相勉勵，反倒能將未來的路走踏實了！」

    「同病相憐？」

    顏妍沉聲回道：「嗯……她和向晨已經徹底結束了，向晨前天去找了她，帶著結婚證去的，向晨已經結婚了，和一個叫初心蕊的女人，只差婚禮沒有舉行了！」

    我被震驚了：「我昨天還見了她，她什麼也沒有和我說……」

    「她當然不會對你說……因為你對她有很深的誤解，她也太執拗，不願意和你坦白一些東西……昭陽，你知道嗎？當初你那些在酒吧鬼混的照片……都是向晨委託方圓拍下來的，向晨在很久前就已經算計你了……我知道這些，可是我沒有選擇告訴你……呵呵，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吧，我早知道方圓有反骨，可他是我的男人，我愚昧的維護他，卻成了後日我的災難……！」

    我的心被撕碎……這些年一些散落的片段又重新被組合了起來，難怪方圓總是一遍遍的勸我放下簡薇，顏妍雖然也勸過，但卻有意無意的和我說起簡薇的消息，猶記得：她結婚前的那個晚上，簡薇住在她家裡，她還悄悄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要我和簡薇溝通，可是我卻放棄了那個珍貴的機會……然後才有了次日的誤解，我告訴她：米彩是我的女朋友！

    如果在顏妍結婚前的那個夜晚，我抓住機會和簡薇做一次溝通，然後在壓抑了三年的情緒中見上一面，我擁抱她，告訴她：我一直愛著她，此刻又會是什麼結局呢？

    我在窒息中問道：「向晨到底是怎麼算計我的？……他又到底給我和簡薇製造了什麼樣的誤解？」

    「我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是這些……我聽到簡薇在夢裡，一遍又一遍的喊著你的名字，讓你不要誤解她……她從來沒有在靈魂里背叛過你們的愛情！」

    我心如刀絞……可是，在這間和米彩共有的屋子裡，我看不見可以走回頭的路……我回不去了！

    「昭陽……我不敢勸你，也沒有立場勸你，畢竟你已經有了新生活……可是，有因就有果，你和簡薇的因，充滿了糾纏和撕扯，我很難相信，最後得到的果，只是這麼簡單……」

    在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寂靜中，我搖了搖頭說道：「你錯了顏妍，糾纏和撕扯的只是過程……而起因源於緣分，結果源於緣滅……其實就是緣起緣滅這麼簡單……我和簡薇之間不會再有任何變數了！」

    顏妍沒有再說話……我們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此刻的顏妍有自己的沉痛，她沒有能力在我和簡薇的事情上發表太多的看法，而我的沉默，是因為我把目光放在未來的生活上，不願意再回頭去看什麼……一切就當是緣起緣滅這麼簡單，更沒有什麼再能阻止我回徐州的腳步……我也必須要有這樣的堅定！

    ……

    深夜，我開著那輛白色的馬自達，將顏妍送到了簡薇的住處，卻並沒有上去坐一會兒，我看著顏妍上了樓，然後孤身一人離開了小區，我在門口等待著往來的計程車……

    簡薇一直沒有換過住的地方，所以靠近護城河的這裡有些偏僻，我等了很久，也沒能等來一輛計程車，終於，我用奔跑的方式接近那4站路之外的街區，在那裡我會輕易的等到計程車……

    可是越奔跑，我越煩亂……我有一種預感，不管我怎麼逃避，有些事情，總有一天會變成真相放在我的眼前，讓我不得不去正視……

    我拼命的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我在想像米彩明天回來時的模樣，她會穿什麼衣服？會穿什麼鞋子？她的心情是否已經告別了沉痛？……還有，她又到底將那100萬花在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