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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忙碌中，我又一次以疲乏的姿態迎來了一個帶著寒意卻不缺深邃的夜，直到此時，我還沒有主動聯繫樂瑤和她表達希望曹今非也參演微電影的想法，我總覺得這個想法過於冒昧。

    暫時無法辦成這件事情，我整個人便在這深邃的夜裡變得無所事事了起來，於是又在潛意識的支配下來到了那片有些破落的舊城裡。

    站在這座舊城的中心，夜和城似乎都更加的深邃了起來，卻不知道到底是舊城成就了夜，還是夜成就了舊城……

    不管它們是誰成全了誰，但我卻在這不可阻擋的深邃中，找回了一個我遺失許久的動作，我又一次從煙盒上抽下了那透明的薄膜，附在眼前，迎著清冷的月光抬頭向天空看著。

    我模模糊糊的看見了那座城池的輪廓，可那肆nüè的風卻好似要將整個天空撕裂一般，於是那座城池也隨著晃蕩了起來，我不想它就這麼在我的視線里被撕裂成碎片，趕忙放下了薄膜，望著這現實的世界、充滿了破敗和不公平的世界。

    好似被潛意識驅使著，我又一次來到了小筠的花店，似乎每次看到她，我都會忘記那些在舊城裡產生的垂敗感，我願意和她說一些自己的心事，因為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比她更有耐心的聽眾。

    小小的花店裡，此時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櫃檯，我知道這是小筠買來為以後賣煙用的，儘管櫃檯還很空，但她自己卻一如既往的站在花叢中忙碌著。

    我輕聲對她說道：「小筠，給我來一包煙。」

    小筠這才發現了我的到來，轉過身，面露歡迎之色看著我，隨即從自己隨身攜帶的挎包里挑了一包最好的香菸遞給了我，卻不肯收我的錢，或許在她眼裡我也是一個很缺錢的人，否則，怎麼會老是晃蕩在這座舊城裡！

    我從她的手中接過了香菸，趁她不注意從錢包里抽出了20元錢放進了她那已經拉開拉鏈的挎包里，然後找了一張小板凳坐了下來，也許她還要再過上一會兒才會關門歇業。

    這時，小筠又從抽屜里拿出了兩張跨國快遞的回執單遞給我看，原來她從前天開始就已經幫我將花寄給遠在美國的米彩了，我從她手中接過，向她表示了感謝，她用最簡單的笑容對我笑了笑，然後又忙碌了起來，而我看著她的背影，卻有一絲說不上來的羨慕，因為我在她那忙碌且充實的背影里看到了一座完整的城池……雖然她的身體有缺陷，但她心裡的那座城池卻是最完美的！！

    而我那座已經破碎的城池卻還在艱難的修復中，我甚至不知道，到這個故事的結尾，那座修復中的城池，會不會在我心中幻化出的那片天空里，晶瑩剔透！

    等待小筠的過程中，我終於拿出了手機，給樂瑤發了一條微信，詢問她休息了沒有，卻不知道自己在她回復後，能不能克服心中的愧疚感和她說起：希望曹今非也參演微電影的想法。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樂瑤並沒有回我的信息，對此，我也能報以理解，畢竟她現在已經有了未婚夫，今夜有人陪伴的她，不會像以前那樣，總是試圖從微信的聊天中找到填補空虛的滿足感，於是我又將手機放回了自己的口袋裡，思維卻習慣性的在嘴邊散發出的煙霧中分散了起來……

    我想起了方圓，想起了他在不久後即將面臨的挑戰，我把自己想像成了他，思考著要怎樣才能讓卓美在聖誕節那天的營業額達到寶麗百貨的兩倍……

    我幾乎動用了曾經所有在企划行業積累的經驗，可卻依然想不出一點頭緒，不禁為方圓感到焦慮，他不應該給自己設下一個這麼難以跨越的坎，更不應該將自己的職業前途建立在一次極度兇惡的冒險中……站在現實的角度來說，他幾乎不可能實現這個目標，因為從往年的數據來看，卓美在聖誕節當天的銷售額，最高也只是寶麗百貨的1.5倍而已，這缺下的量，簡直是一個不能去彌補的天文數字……到時候，他真的要引咎離開卓美嗎？

    第512章 身體是一座監獄

    小筠終於在我的心思泛濫中結束了一天的營業，她用手機在我面前晃了晃，我這才回過了神，拿起手機看了看，樂瑤依舊沒有回我的信息，而方圓和董事會立下軍令狀的事情自己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原來我又在毫無意義中浪費掉了剛剛的光陰。

    關閉了花店之後，我和小筠依然走在這座舊街區上，風肆nüè著從巷口吹到巷尾，不禁讓我想去喝上一杯豆漿或是一碗熱麵湯，於是我向小筠提議道：「要去吃碗水面嗎？」

    小筠點了點頭，然後又摘下了手套在手機上打出一行字：「不過這次讓我請客哦！」

    我笑了笑：「不要這麼客氣，誰請都一樣。」

    「那我們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請，好不好？」

    「終於遇見一個比我還無聊的人了！」

    「來呀。」

    小筠伸出了躍躍欲試的手，我再次笑了笑，還是成全了她的無聊，數了一、二、三以後和她同時出手，我是布，她是剪刀，小筠失去了請客的機會，有些氣餒的看著我，我則聳了聳肩，和女人玩石頭剪刀布，想贏就出拳頭，想輸就出布，因為她們已經在長年累月的拍照中練就了剪刀手的習慣，所以這種習慣一定會在猜拳中被下意識的表現出來。

    來到麵店等了一會兒之後，我終於吃到了自己點的水面，卻不喜歡店裡狹小空間所產生的壓抑感，於是端著碗來到了隔壁的那間修車鋪，坐在廢棄的輪胎上吃了起來，而遙遠處那座高聳的酒店，依舊在舊城區的低泣聲中，矗立在我的視線里，越來越夢幻，越來越夢幻……

    我有些吃不下碗裡的面，只是喝掉了麵湯，然後看著對面那條還在修葺的柏油馬路和壓路機壓出的塵土，雖在空中漂浮著，卻又那麼沉重和蠢鈍，恰似這一刻的孤獨將我的人生扯成了一條平行的線，無限的向新城區那片閃爍的霓虹延伸而去，於是我的心中便有了一種因為孤獨而產生的另類快感！

    小筠也端著她的面碗在我身邊的一隻輪胎上坐了下來，可惜她卻不會說話，只能做一個安靜的聽眾，也許我要的也只是一個聽眾，這樣就不會因為聽不懂我說些什麼，而反駁我，說我是個瘋子。

    我點上一支煙對她說道：「小筠，我總是覺得自己的身體是一座銅牆鐵壁的監獄，它死死的困住了我的靈魂，然後用生老病死折磨著我……好比上個星期，我的手指被門夾了一下，把我疼的半死，還有幾天前喝了一場讓自己爛醉如泥的酒，差點沒把我的胃都給吐出來，其實這些折磨的不是我的身體，是靈魂，因為一切感知來自於靈魂，身體只是一座製造痛苦的監獄！」

    小筠放下面碗，在手機上打出一排字：「可是，我怎麼覺得你是腦子被門給夾過了呢，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你應該去做一個藝術家。」

    「我就知道你也不懂我在說些什麼，不懂就不懂吧，為什麼還要像其他人那樣調侃我呢？」

    「我只是覺得想那麼多會累呢！你應該去做一個樂觀的人，這個世界上比你活的更悲劇的人有好多，可這也不能就把身體比做監獄，我倒覺得身體是靈魂的根，也許某一天沒有了身體的給養，靈魂也就不存在了！」

    「靈魂是可以獨立存在的，一旦擺脫了身體的束縛，它就會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你可以不喜歡你的身體，但你也不喜歡你女朋友的身體嗎？」

    小筠的這個問題讓我想起了米彩那美到不真實的容顏，似乎她身體的每一個地方，甚至是一個表情都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所以我當然用自己的靈魂喜歡著她的身體，於是我將這些說給了小筠聽。

    小筠笑了笑，低頭在手機上飛快地按了起來，然後拿起給我看：「所以呀，你怎麼可以自私的認為自己的身體就是一座監獄呢，也許在愛你的人眼裡，他是最美麗的城堡呢？」

    我望著小筠，發現她其實是一個邏輯很嚴密的聰明姑娘，至少這一刻她應用了反例說服了我，便對她說道：「小筠，其實你真的很會聊天。」

    「可是我卻不會說話。」

    小筠情緒低落的在手機上打出這一排不算多的字，卻字字沉重，這讓我有些懊悔，自己似乎忽略了她的情緒，於是在沉默了半晌後才出言安慰道：「有些人是在用嘴說話，但有些人卻是在用心靈說話，你是後者，所以我才喜歡和你聊天，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小筠笑了笑，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忙碌著：「我很願意和你成為朋友，不僅僅是因為你幫過我，我覺得你是個很有良知的人！」

    「相對於人，我更希望這是一個有良知的社會！」我說著重重地吸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煙，然後低頭沉默著，不知道自己最近為什麼總是想著這麼多和自己有關或無關的事情，也許這和米彩的離開讓我充滿了孤獨有關……真希望她能帶著卓美上市成功的消息早點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