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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終於向對面的小筠問道：「小筠，你喜歡這片舊城區嗎？」

    小筠這次直接用筆在記事本上寫字與我溝通：「不喜歡，但我屬於這裡……」

    我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窗外，世界卻好似要在這個夜晚呈現出這片舊城區的意境，於是有一個手持竹竿，正在垃圾桶里找著食物的乞丐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卻又一晃而過，他又走向了另一隻我看不見的垃圾箱，只有那支竹竿和麻袋在地上拖出了一陣乾燥的塵土。

    世界再次在我的腦海中變得立體了起來，就在不久前的幾個小時，我見到了一群在娛樂圈混的風生水起的人，以及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樂瑤和曹今非這對金童玉女，不曾想到，隔壁街區，便有這些流落在生活邊緣，連孤獨和寂寞都不知道是什麼的人，而他們活著的意義，只是在垃圾箱裡找到可以解決飢餓感的食物殘渣。

    我捏了捏因為乾燥而有些癢的鼻子，點上一支煙後，便再也不願意說話了……我忽然有點不喜歡這在迸裂中分出三六九等的世界，不願意想起樂瑤和曹今非這對閃耀著上流社會鋒芒的金童玉女……於是，我的世界在身邊煮沸的麵湯中，變得沉寂……最後罵了一句「這裝逼的世界」，店老闆便送來了兩碗清湯雞蛋面。

    ……

    我端著自己的那碗冒著熱氣的面，來到了那個還在垃圾箱裡翻著食物的乞丐身邊，雖是冬天，但他的身上仍散發著一陣讓人倒胃的異味，我猛吸了一口煙，企圖蓋住這陣異味，對他說道：「老兄，回頭，給你一碗麵。」

    乞丐回過了頭，怯生生的看了我一眼後，以為我要打他，趕忙轉回了身體，繼續在那垃圾箱裡翻找著，我意識到他的神經可能有些不太正常，便將面放在了地上，然後坐在不遠處，一個堆滿破舊輪胎的修車鋪旁看著他。

    我的離開讓他感覺不到危險的氣息，終於回過了頭，看了看擺在地上的碗，然後整個身體趴在地上用手將那些雞蛋和麵條統統塞進了嘴裡，我不得不再次接近他，告訴他：其實可以坐起來用筷子吃的！

    他卻一溜煙的跑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一腳將那隻還裝著湯麵的碗踢的粉碎……我感覺到在這個「裝逼的世界」里活的是極其煎熬……難道這個世界不裝逼嗎？它既然有種把活著的人分為三六九等，高級和下流，為什麼沒種給那些高級的人，一個長生不老的性命？……

    那麼按照我的邏輯，這就是一個裝逼的世界，因為它給了特定群體裝逼的能力，卻安排了和那個乞丐一樣的結局，最後我們不過都是躺在骨灰盒裡的一撮土而已！可我們的子孫卻依然在這裝逼的世界裡生生不息的繁衍著……

    寒風中，我在壓路機發出的轟鳴聲中喘息著……

    小筠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她似乎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裡，用在手機上打出的文字向我問道：「你的心情很不好嗎？」

    我這才冷靜了下來，用掌心重重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帶著些抱歉對小筠說道：「我只是討厭某種現象！」

    「我總覺得你活的很不安，很掙扎……會不會是患上焦慮症了呢？」

    小筠並不了解我此時內心的真實反應，所以懷疑我患上了焦慮症，實際上我並沒有，我剛剛的舉動，就和一些搖滾歌手在演繹歌曲中的掙扎和撕裂時，怒摔吉他，是一種類似的表現，而曾經，要不是簡薇送給我的那把吉他過於珍貴，過於承載著自己的情緒，我早就在酒吧演唱時，給摔個稀巴爛了！

    小筠又擔憂地看了我幾眼，我向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然後在釋放後的燥熱中脫掉了身上的皮衣，解開了手上和脖子上一切給予我束縛感的戒指和項鍊，這才在喘息中熄滅了手中的香菸……看著矗立在遠方新城區里，那燈火通明的巨型酒店……這個夜晚，又有多少在這個世界裡活出高級感的人們，將在那一個個折she出人性扭曲的豪華房間裡，找尋著最原始的生理快感。

    還有誰會將靈魂趴在玻璃上，看到破碎輪胎下，那個將自己埋在垃圾桶里尋找著食物殘渣的乞丐？

    夜，在壓路機的聲音中變得深邃了起來！

    ……

    我那裝在口袋裡的手機，以不解風情的姿態，撩破了夜的深邃，我擦掉了手中的冷汗，從口袋裡將手機拿了出來，卻感覺世界和遠處閃爍的霓虹在這一刻被冰凍了起來……這個電話是樂瑤打來的。

    我又鬆開了襯衫袖口的紐扣，接通了她的電話，問道：「有事情嗎？」

    「你來空城裡餐廳，把我和今非送到酒店，他喝多了！……」

    「羅本呢，你讓羅本送，或者CC、韋蔓雯！」

    「統統喝多了……你不光要送我們，他們你也要一個個的安全送回去……這是我和今非舉行的婚前聚會，所有人都要安安全全的回去……你快來！……快點！」

    第505章 酒店裡的夜談

    樂瑤好似在這個夜晚喝多了，她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語調飄忽不定，而我還沒來得及回應，那頭的她已經掛掉了電話，我將手機放回口袋裡，再次看了一眼這個舊城區，知道想在此時說一聲晚安，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還要穿梭在另一個位面，繼續忙碌著……可我，卻愈發的感到疲倦。

    我回到那個麵食店，買了一些滷豆干，便匆匆告別了小筠，驅車趕向了空城裡所在的那片也算不上嶄新的城區。

    深夜的路況要好了很多，僅僅花了一刻鐘，我便來到了空城裡，打開店門之後，卻沒有見到想像中那一群爛醉的人，只有樂瑤和已經醉的沒有了意識的曹今非。

    我小聲的向還在收拾殘局的服務員，問道：「其他人呢？」

    「來了幾輛商務車，都被各自的朋友給接走了。」

    我向趴在桌上的樂瑤看了看，又問道：「她是怎麼回事兒？」

    「之前有人要送他們走，可是她不肯走，說是已經打電話給朋友了，會有朋友來接她，她的朋友應該就是老闆你吧？」

    我點了點頭，隨即向樂瑤走去，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她沒有想像中醉，抬起頭看了看我，帶著暈眩說道：「昭陽，你來了！」

    「還能認出我呢！」

    「我想吐……」

    我趕忙托住她的胸口，不讓她立即吐出來，服務員眼疾手快的拿來了一隻方便袋，樂瑤這才趴在我托住她的手臂上吐了起來，一邊吐，一邊哭，一邊喊著難受……

    我讓服務員扶住了她，自己去吧檯找到了羅本曾經留在這裡的一袋醒酒茶，隨即給她泡了一杯，等溫度適宜了之後，又端給她，讓她喝了下去。

    ……

    深夜裡，我背著曹今非，服務員攙扶著樂瑤，我們一起走過了那條幽暗的巷子，打開車門後，服務員先將樂瑤扶進了車內，隨後我將曹今非也從另一側扶進了車內，而他連坐也坐不穩，倒在了樂瑤的腿上，樂瑤很細心的從車的儲備箱裡找到了一床毛毯，然後蓋在了他的身上，自己卻暈暈乎乎的靠在了車窗上。

    我看了她一眼，叮囑她寄上安全帶之後，終於啟動了車子，往離這裡最近的一座五星級酒店駛去。

    花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我們便到達了酒店，我將不省人事的曹今非交給了保安，自己攙扶著晃晃悠悠的樂瑤向酒店的大廳走去。

    好不容易從他們的包里找到了證件，前台服務員向我問道：「先生，請問你們要什麼房型，幾間房？」

    我看著樂瑤，樂瑤對服務員說道：「一間套房。」

    我從錢包里抽出了一張銀行卡，隨即遞給了服務員，示意她刷我的卡，卻不想樂瑤說道：「我們開房，幹嘛要用你的卡。」

    我感到有些尷尬，手就這麼懸在半空中，樂瑤這時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張銀行卡，隨後又遞給了服務員，我這才將自己的卡放回到了錢包里。

    服務員幫樂瑤和曹今非開好房間之後，卻將房卡遞給了我，而直到接過房卡時，才發覺樂瑤和曹今非發展之迅速，他們已經可以同住一間房了……再想想也沒有什麼不妥，畢竟他們以後會成為合法的夫妻。

    ……

    我再次和保安協力將曹今非與樂瑤送到了他們的房間，安頓好了之後，我站在客廳對房間裡正幫曹今非脫鞋、蓋被子的樂瑤說道：「我先走了，有事兒你就給我打電話。」想了想又補充道：「最好別打，有事兒找服務員，他們會幫你搞定的。」

    正在房間裡忙碌著的樂瑤並沒有理會我，我又一次感覺到了尷尬，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準備向房門口走去，而身體卻在這接近凌晨的深夜，疲乏到不像是自己的，恨不能現在就回到住處，倒頭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