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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5:58 作者: 一度君華
    第二天,總部派了一個女孩子和我交接,台灣A大的碩士生,長長的直發,齊齊的劉海,非常的卡哇依。她沖我伸出手,得體地微笑:「你好東方小姐,我是喬菲。」

    我帶著她熟悉公司環境,大家都以同情的目光看我,我唯有苦笑,自食其果而已,東方落無話可說。

    她和秦晉應該是認識的,兩個人中午一起在辦公室吃午餐,後來她在他辦公室午睡,他出來,關門轉身,四目相對,我只能慌亂地移開。他去了陳然辦公室,就算我早就可以預見這個結局,但當下還是有種新人換舊人的感傷。

    曾經在他懷裡時,我一直擔心,我害怕我給他的愛不能純粹,我害怕有一天他會發現我其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完美,我害怕某一天,秦晉會後悔。當現在他另有新歡的時候,我心中又很不是滋味,我以為自己能夠把一切都看開,最後發現我竟然如此矛盾。

    下午在資料室整理浮世的資料,這款遊戲太上皇決定投資,但要求秦晉必須重新改進。目前公司正在開發浮世2。

    我仔細地把各個設計稿分類作好標識,身後微響,卻是秦晉進來。我努力保持職業性地微笑:「秦總,要找什麼我幫你吧。」

    忘記你,不如忘記我自己 天機PK法師

    第八十九章:天機與法師

    「我下個月訂婚了。」他聲音里聽不出將婚的喜悅,反倒是帶著深重的自嘲:「和喬菲。」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保持我的微笑,卻聽見自己低低地說恭喜,是的恭喜你秦晉。

    「我只是想告訴你,和你在一起時,我和任何一個女人都是清白的。」他靜靜地靠著木質的資料架,整個人都隱入了陰影里,我突然想起那一夜安靜地醉倒在我家樓下的秦晉。

    我重重地點頭,我說我知道。他一手緊握著資料架的稜角,手背上青筋突現:「我想要知道為什麼,東方落,不管初衷如何,秦晉開口向你求婚的時候是真的想好好地陪著你一輩子。可是我始終沒有等到過你的回應。阿落,我想知道你對秦晉是不是也有,哪怕只是一分真心?」

    他沒有靠近,可是我能感到他情緒的波動,如今說這些,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我可以沉默,可以否認給自己保留一點顏面。可是最後我聽見自己很清晰地告訴他:「有。」

    我的離職時間,終於定下來,秦晉批在了三月五號,是他們訂婚的前一天。我沒有收到他的請帖。

    現在的我,可算是非常清閒,喬菲儼然已經是總裁夫人的姿態,我的地位已經非常尷尬,我不再踏足秦晉辦公室,儘可能遠離他的視線,我沒有辦法不在意,可是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如今的東方落,除了自己,連一個可以怪的人都沒有。

    我得努力地裝作若無其事,好在強顏歡笑大家都不相信,所以也便省了。

    我學著踩著點出現在公司,下班後第一個離開,那一層一層的目光或帶著同情或帶著幸災樂禍,我沒有辦法坦然。

    晚上再上遊戲,整個服鬧得沸沸揚揚,天堂有罪向回頭無岸發出挑戰書,生死戰,輸者刪號。回頭無岸,已經很久沒有人敢去挑戰了。

    很多伺服器的玩家都過來註冊了小號,特地進來觀戰。這一次,回頭無岸並沒有猶豫太久。

    [世界]回頭無岸:什麼時候,在哪裡?

    論壇上天機和法師的PK技術貼瞬間占滿了前幾頁,這兩個職業單挑的勝負,其實是拼人品,一個近戰的王者,一個遠程高攻的職業,天下中的法師,可以說是天機戰士的天敵。

    但是也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法師血薄,暈不住天機的法師一般都只有扔鍵盤了。但是回頭無岸是全疾天機,體不是非常高,估計不能抗暈。不過一個疾天機,全身砸滿風行(風行石:加移動速度),再開個鳥陣要追上法師把他打下來,估計也不難。

    我知道那天,傀儡師借了個滿級裝備也非常不錯的天機號陪天堂有罪在流雲渡練了整整一晚。

    別打臉也借了一個不錯的法師號,但回頭無岸只是照常地帶副本,做任務,拒絕了他的好意。

    遊戲裡面的切磋,早已看慣,可能不玩遊戲的人很難理解,為什麼裡面的人對這個並不存在的世界如此的痴迷瘋狂。這就像一場電影吧,即使是知道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也一樣會隨著戲中人歡喜悲傷。甚至比他們更甚。

    如果說活在現實中的是身體,那麼活在遊戲裡面的便是靈魂了。

    我發消息給陳然和汪磊,得到的,也不過是如下的回覆。

    [好友]你對傀儡師說:天堂為什麼單挑無岸?

    [好友]傀儡師對你說:男人的事,讓男人去解決吧。

    [好友]你對別打臉說:怎麼回事?

    [好友]別打臉對你說:這件事,只是早晚。妃子,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一個人在仙音山發呆時,意外地接到回頭無岸的消息。

    [好友]回頭無岸對你說:來燕丘。

    我等了近兩分鐘,確定他沒發錯人,騎著羊去了燕丘的鳥巢,果然在絕嶺之顛看見了他。高大的戰士背著沉重的長刀,一手扣著大盾,靜靜地站在懸崖邊,如此的冷傲,如此的孤獨。

    我靜靜地走過去,下了馬站在他身邊,從絕頂望下去,這天下仿佛一張水墨畫,這是曾經我經常發呆的地方,那時候最奢侈的事,是他肯來這裡,看看我,陪我坐坐,說說話,聊聊天。

    後來因為來得人漸漸多了,我便轉去了仙音山,他出現的時間更少得屈指可數。

    [好友]你對回頭無岸說:難得今天這麼有空啊。

    我作著沒有意義的寒暄,沉默會讓我覺得氣氛曖昧,可是無岸,我們已經曖昧了近三年了,我累了。

    他沒有回答我,那個大盾長刀的戰士轉過來,伸出粗壯有力的臂膀。

    系統:回頭無岸溫柔地擁抱著你。

    那是第一次,沐湘妃沒有回應他,天下今夜的天空,沒有鳳凰飛過,天依然湛藍,楓葉一樣絢爛,崖上高大的戰士擁著嬌小的醫生,畫面定格,仿佛時間死去了一般。

    過了很久很久,約摸是有人催著他下副本了,他召出風生獸,剛要轉下山崖的時候突然調轉馬頭。

    [好友]回頭無岸對你說:愛妃,再給朕加個狀態吧。

    緩慢地鎖定他,山頂上的沐湘妃光芒綻放。

    系統:你對回頭無岸施展了固本培元,回頭無岸進入拾柒級固本培元狀態,每分鐘恢復生命值……

    系統:你對回頭無岸施展了潤脈,回頭無岸進入拾貳級潤脈狀態,所有屬性上升114。

    金色的戰士轉過山崖,漸行漸遠,我突然想起那次車站的送別。沐湘妃一個人站在鳳梧森林這絕嶺孤顛,風過衣袂,寂寞如雪。

    這天下第一,味道如何?

    第九十章:這天下第一,味道如何?

    晚上他們的決戰,我也去了,在流雲渡,那裡場地非常空曠,對擅長近戰的天機戰士來說,非常不利。

    從一片漫漫ID地海洋中擠過去,我想起很久以前,悍匪和屁股打的時候,那時候天堂問我,如果決戰的是回頭無岸,我會像維護悍匪一樣維護他嗎。

    當時是怎麼回答……我說我不會,因為現在的回頭無岸,已經不需要任何人來維護了啊。可是今天,當兩個裝備相差不大,卻職業相剋的號站在我面前時,我只覺得心亂如麻。

    和法師的戰鬥,用不了太長時間,要麼是他秒人,要麼就是被人秒。

    系統:回頭無岸狂性大發了。

    系統:天堂有罪狂性大發了。

    我說過我看不懂精細的微操,只能估計雙方的血量,天堂有罪並沒有一上來就發大招,慢慢繞著無岸放風箏,磨掉他一小半血時立刻大招連發,無岸估計著大招的時間精確地開了冰河跳出大招範圍,眾人都捏了一把汗。

    他並沒有搶攻,只是不斷地用減速技能,試圖拉近雙方的距離,然後一個盾擊消掉了天堂的心法,把他從風騰雲上砸了下來,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天堂飛快地施展心法,飛速後退,將距離再度拉開。

    事情其實發生得很快,為了不干擾兩個人,眾人都離得稍遠,這樣子只能看到大體的情況,雙方的血都已經剩得不多,高大的戰士最終追上了他,卻在他一個火地眩技能下撲倒下去,回頭無岸紅色的ID慢慢黑白,這意味著戰鬥的結束。

    周圍都很安靜,回頭無岸曾經是這個服的神話,而如今,這個神話就此破滅。飄逸的法師靜靜地站在場中,沒有人歡呼。

    系統:好友回頭無岸下線了。

    於是終於有字幕滾動。

    [附近]風流餘韻:無岸不會真的刪號吧?

    [附近]無名瘋子:應該……不會吧……那號要賣的話最低至少五萬。

    [附近]秋水伊人:呸,八萬都有人買。

    [附近]冷麵冷心:又不是什麼大事,法師本來就克天機,而且這裡的場地,還有你們是開紅,不是切磋,如果是切磋天堂有罪早就跑出範圍了。

    [附近]一桿子打死:老大應該不會這麼想不開才對。

    [附近]小星兒不哭:你們蠢啊,老大的脾氣你們還不知道麼,誰有他電話?

    [世界]莫宰羊:誰有回頭無岸的電話號碼,麻煩立刻提供,必有重謝。

    ……

    世界上亂成一團。我接到很多信息問我他的聯繫方式,我當然有他的電話的,可是他不肯接。眾人開始指責天堂,他只是站在原處,不管別人的言語如何,一直沉默。

    第二天,遊戲論壇有人貼出了這場決戰,視頻錄得非常清晰,下面是無數玩家的回覆,充滿對兩個人操作的驚嘆。

    然後就是決戰的結果,輸者刪號,回頭無岸輸了,可是他真的會刪號麼?

    飲血盟的勢力主,本服第一個滿級的玩家,帶過無數人副本的、嚴厲的隊長,真的會就這麼退出這個天下麼?

    論壇上出現一封由飲血盟全體成員集體留名的貼子,一致請求他留下來。文字寫得非常生動,記錄著一次又一次的副本記錄,每場勢力戰的大貼圖,每次勢力聚會的全家福,而無一例外的,他總是站在隊伍的最前方,沒有人、與之比肩。

    貼子的頁數越來越長,便是連戰盟的人,也開始在後面留言,對於這個人的離開,仿佛是全天下的不舍,可是我想他一定沒有看過這個貼子,如果看過……怎捨得離開呢。

    回頭無岸一直沒有再出現過,可是他的號還在,眾人在猜測也許等風平浪靜之後,他想開了也還會再回來。

    我已經分不清是東方落還是沐湘妃的期盼,就算一句話不再說,就算陌路不相逢,就算相見不相識,我也不希望他離開。

    可是有些東西,並不是我們想留就能留住的。

    那一晚,天堂有罪在戰場瘋狂殺人,如果說回頭無岸壓過像一輛坦克,那麼他則是一座移動炮台。一死一片。

    結果惹怒了對方,一見他必圍上群毆,再怎麼強的職業,再怎麼牛的操作,一旦被七八個職業同時圍住,也必然難逃一死,何況本身就是血薄的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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