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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5:28 作者: 一度君華
    秦菜站在旁邊,竟然撫摸了它許久。燕重歡站在一邊,拿了些白菜餵給小水牛,小牛吃得很歡。

    「我家裡還好嗎?」秦菜自然知道他去了朱陽鎮----那碗粥和泡菜,都是朱陽鎮的味道。朱陽鎮離這裡,來回四個小時,就為了一頓早餐,也真是為難他了。

    「都很好。只是尊主的父親……病得厲害,我另外派了醫生過去。」燕重歡一邊說話一邊留意秦菜的表情,秦菜卻只是搖頭:「不用派醫生。」燕重歡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仍是笑意淺淡:「聽天由命吧。」

    燕重歡覺得自己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

    白芨的傷養了半年,內傷難治。他傷好之後,秦菜果然沒有再追究前事,他依舊任判官長。秩序里恭維他的人無數,但他本就是個眼高於頂的,也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就是了。

    沙鷹是如今秩序的另一個紅人,秦菜對白芨,頂多是縱容。但對沙鷹,外人都看得出來,那是真真的寵。沙鷹是個風流鬼,雖然現在不再如以前的種馬了,但是討女孩子歡心這項本事可一點沒少。開始大家礙於秦菜,還不敢接近他。

    但秦菜也不在意,不但不在意,反倒派了兩個對他有好感的女孩照料他在培訓基地的飲食起居。沙鷹身邊瞬間美女如雲,但是尊主有指示----一日最多一個美人侍寢。

    沙鷹知道這事,但每日裡花團錦簇,他卻成了聖人,打情罵俏是可以,真槍實彈他似乎沒興趣。每日忙裡偷閒,就回天廬灣,跟秦菜一親芳澤。回到培訓基地,依然是油嘴滑舌,沒個正形。

    姑娘們倒也是真喜歡他,每日裡不是這樣湯就是那樣藥,把他補得足足胖了一圈。秦菜忙於填補天書,倒也略略放心。

    填補天書,是因為秦菜是先知,可以看見未來。但是這對於她來說,也是一項非常巨大的工程----任何一個人想要填補這個世界的過去和未來,都是一件不可想像的事。

    秦菜想到了另一個人----呂涼薄。他精通周易之數,如果讓他來填補天書,有沒有可能,填出一部真正的天書?

    可惜以呂涼薄目前的修為,根本不可能維持這樣一個龐大的結界。而且……天書作假一事,也絕不可以讓他知道。

    白河的離開似乎並沒有對新秩序產生什麼影響,秦菜命呂涼薄負責培訓基地的玄術培訓。從那以後,秦菜就很少在人前出現。她把釋印和無迪子都派去了培訓基地上課,其餘命令都是通過燕重歡與白芨代為傳達。她在行天雅閣的總部建造一座新的不羈閣,像是吐絲的春蠶,日日呆在繭里。

    白芨和沙鷹畢竟有事在身,過來的時候也比較少,大多都是開會----平時過來秦菜也沒功夫見他們。倒是燕重歡畢竟是尊主使者,日日陪在不羈閣里。秦菜忙著填補天書,經常神遊物外,少言寡語。他也不以為意,小心侍奉。

    不羈閣的建造,即使原尊主也花費了無數時間精力。何況是修為本就不如他的秦菜?

    在原有的基礎上,新不羈閣的建造,耗時十八年。而這十八年,為了填補天書,秩序欠下的功德債,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而秦菜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尊主會化為玉雕。大量能量的注入與抽出,就好像骨頭裡的鈣大量流失一樣,魂魄變得千瘡百孔,脆弱不堪。

    而玉是靈氣所凝結,可以過度靈氣。於是可以借玉將能量直接轉至結界,避免靈力大量進出身體,損及自身魂魄。於是她自己也凝成了玉雕,一層一層,封閉十八年。而這十八年,還是因為她在陰面填補,是以相當於五千多年。

    所謂天書,終於大至國運走向,小至個人命運,都補充得非常齊全了。

    秦菜出關那一天,秩序第一次召開會議。所有高管都參加了。秦菜坐在尊主的高位上,燕重歡侍立一旁,十八年,於她而言似乎不過轉瞬,但是第一次見到沙鷹的時候,卻明顯感覺他的變化。

    如果論年齡,沙鷹已是五十七歲了。只是他玄術雖然不比燕重歡等人,但畢竟也是有養身之法的,一時看不出真實年齡。秦菜視秩序諸人於無物,獨向沙鷹伸出手。沙鷹當即上前,還拍拍她的臉:「敗家菜,你吐完絲了?」

    聲音很小,秦菜淺然一笑,握了他的手沒說話。這般情景落進秩序正直派眼裡,難免是不堪入目。私下裡又是好一通貶損。秦菜全然不以為意,這次開會整個過程中,她一直握著沙鷹的手。

    燕重歡是水晶心肝,他當然是懂的----這次秦菜出關,秩序其他人其實是有許多話要說的。沙鷹這個人生性吊兒啷噹,看見個漂亮姑娘,是怎麼著也要搭訕幾句的。白芨是幹壞事兒,但是起碼白芨不幹這麼沒品的事。

    十八年,秩序諸人恐怕早就羅織了一大筐的罪名打算上告。而秦菜這樣,諸人也是會看眼色的,誰敢說話?

    會議之上,秦菜唯一要交待的,就是從此以後,不需要先知,任何高管在經過尊主的同意之下,都可以閱讀天書。災、劫、福、禍,天書都有非常詳細的記錄,但是個人命理和國運是保密的事,需要事先提交申請書。

    第二天的高管聚會,閉關十八年的尊主依舊沒有參加。她在天廬灣負一樓苦思數日,寫了個延年益壽的方子,四處尋找靈藥為藥引。大家都只道她要追求長生,一時怨聲載道。

    沙鷹近幾日都回天廬灣這邊,晚上與秦菜同床共枕。秦菜不常換身體,他倒也老實了許多:「來,抱著沙爺,乖乖睡了。」

    秦菜撫過他的臉,再一次提議:「沙鷹,我把你咬成殭屍吧?」

    沙鷹毫不在意:「到了那一步再說吧。怎麼,尊主就這麼捨不得我?」

    秦菜靜默擁抱他,沒有說話。

    秩序近幾日異常平靜----尊主在尋找延年益壽的靈藥,是不是表示她的壽數所剩無幾了呢?以她的修為,不到萬不得已,不需用什麼靈藥。如今急迫尋求,定是病入膏肓了。無數人擦亮眼睛,靜待這一刻,反倒沒有了其他動作。

    而秦菜去了三畫天歌房地產售樓中心,她是由燕重歡送去的,售樓小姐的眼光何等毒辣,一看她的衣著,再看一眼她的車,立刻就瘋擁上來。燕重歡攔住數人,秦菜這才問了一句:「安城在哪裡?」

    售樓小姐們一聽,難免興致驟低,往右邊指了指。秦菜走過去,一個年輕男孩背對著她,站在樓盤的模型前面。黑色的西裝,利落的短髮,如同無數年月之後,離殤止步,故人重回。

    秦菜站立了約有半分鐘,方才緩緩上前:「安先生。」

    安城瞬間轉身,燕重歡一眼就認出了那眉眼,依然俊美如初。他臉上帶著極為職業化的笑容:「你好小姐,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嗎?」

    他今年年初才在這家房地產公司上班,剛剛大學畢業,正是歷煉的階段。就算工作拼命,業績也只是一般。這個月還差兩套房才能完成基本任務。這時候見秦菜氣質不凡,當然盡心接待。

    秦菜在玻璃桌前坐下來,立刻有接待上了水,桌上有果盤,裡面放著價值不菲的水果糖。秦菜隨手翻了翻戶型圖,輕聲道:「幫我挑一套海景房吧。」

    安城看見她腕上的彎月型長鏈----那鏈子做工整個三畫市沒有幾家能做出來,肯定是特別定製的。他立刻翻出別墅區的效果圖,為秦菜細細講解。秦菜右手撐在玻璃桌上,支著下巴安靜地看他。安城被打量得有點不好意思,終於停下來:「對不起,請問您貴性?」

    他是有些太激動了,必須促成這單生意,不然這個月連基本工資都會被扣三分之一。秦菜喝了一口水,語聲溫柔:「我姓秦,秦菜。」

    那眉眼、舉止,無不酷似故人。可惜這樣熟悉的姓名,勾不起一絲記憶,他依舊笑容得體:「秦菜,您自己對住房有什麼要求呢?比如面積、朝向、交通方便程度等等。」

    他的五指划過印製精美的效果圖,光潔修長如故:「這一套是目前雲光天御唯一的一套了,坐北朝南,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

    他一套一套地介紹過去,秦菜坐在那裡一聽一下午。燕重歡站得腿都木了,才聽她淡淡地說:「就這套吧。」

    安城的目光中有顯而易見的喜悅,看來這單之後他的任務就完成了:「我帶您去看一下房吧?」他叫了車,準備接秦菜過去,秦菜卻只是起身:「不用了,」她轉而示意燕重歡,「把合同簽了吧。」

    燕重歡也沒說什麼,直接簽了合同,全額付款,打了個八點八折,實付一百九十九萬。

    晚上六點半,安城打電話過來,他需要秦菜提供身份證明材料,替秦菜辦理房產證等。秦菜在泡澡,等他說完方才說話:「晚上十點,東籬下會所,邊吃飯邊談吧。」安城明顯對她很感激,立刻就答應下來。秦菜將手機遞給燕重歡,再度整個沒入浴缸里,看得出來她心情不錯。

    晚上九點半,秦菜提前半小時到了東籬下,她穿著白色襯衣,水磨牛仔褲,大學生一樣。安城提早二十分鐘到,見她已經在等了,不由十分不安:「秦小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他急步趕過來,秦菜示意他坐下,服務生見狀趕緊過來添餐具,秦菜一直在看安城。安城注意到她的目光,臉色微紅:「秦小姐,您的資料我先看看吧。」

    秦菜把燕重歡替她準備好的資料遞上去:「剛剛大學生畢業?」

    她詢問著自己早已知道的事,安城點頭,答得非常禮貌:「我剛工作半年多,業務經驗還正在積累中,但我一定竭盡全力為您服務,如果哪方面不到位,秦小姐請一定指正。」

    秦菜示意服務生開了紅酒,親自起身替他倒上。安城受寵若驚,趕緊起身:「秦小姐,我來吧我來吧,不敢勞動您。」

    秦菜一臉淡然:「無事,你為我倒酒那麼多次,這次換我來吧。」

    安城有一瞬間的不解,但是很快便回過神來:「秦小姐,這一杯我敬您。」

    秦菜輕輕地與他碰杯,那叮地一聲響,清脆悅耳,她盡咽杯中酒,眼眶紅透。安城再度替她倒了半杯酒:「秦姐這樣年輕,不知道是從事哪行哪業呢?」

    秦菜把蟹肉用小銀勺挖出來,放在碟子裡:「不要叫我秦姐,我叫秦菜。」

    她把碟子遞過去,安城有些尷尬,臉色漲紅。他不傻,秦菜與他初相識,但是二話不說就簽了一單近兩百萬的交易。現在她約自己在這裡吃飯,這裡一道菜就是他一個月的工資,這時候又挑蟹肉給他,這種好,像是客戶關係嗎?

    「秦……秦小姐,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資料我先帶回去,儘快幫您辦妥,不好意思。」他幾乎結巴著說完這段話,趕緊拿了資料,急急離了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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