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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5:28 作者: 一度君華
秦菜輕身躍上磚牆,四周沒有人說話,只有風吹過三畫職中的楓枝梧葉。圓月中的尊主風姿依舊,面對秦菜,他平靜得如同無風時的湖泊:「你我本無仇怨,何必苦苦相逼?」
秦菜站在他面前,論排場和氣勢都輸了一大截,惟有從容相似。她燦然一笑,右手握了金色的彎月刀在手:「待此刀斬下尊主頭顱之時,我再稟告尊主吧。」
拖了一年多的決戰,兩個人本就無話可說。尊主目光依然空洞,他左手微抬,風聚、烏雲遮天蔽日。雖說早就決心與他一戰,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大家還是頗為膽寒。真正的呼風喚雨,仿佛日月都被托在他的掌心。
秦菜示意白芨令所有玄術師都使用土系法咒,她自己使用火系法術。一擊之後,尊主當下撤了風雨----他本是覺得五行逆轉之術消耗太大,欺秦菜其他術法薄弱,這才改用其他法咒以應對。
但是目前看來,秦菜的反應也非常靈敏----他召來風雨,是想要用水法。所有的法咒也都有自己的陰陽五行屬性。而在雨中施展水法,其效果等於如魚得水。
而秦菜的應對,就是以土系法術強擋,土克水,但是在雨中施展土系法咒,肯定處處受限。所以她以火系法咒助之,火生土,更與水法水火不融,很順利地抵消了他在雨中的優勢,反而助長了土系法咒的施展。
尊主眉頭微皺,突然輕聲道:「如此迅速地應變,豈是一個黃毛丫頭擁有的能力?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仿佛響在所有人耳畔,正與秩序餘黨纏鬥的白河、周濟昌都望過來,分了兩分心注意。秦菜冷笑:「尊主不出招,在下就冒犯了。」
言罷,她突然示意桑骨泥人等施展木系術法,然後自己以火系術法主攻。尊主微微蹙眉,如果以水滅火,則會助長木系術法。如以土滅火,土對木也是有所助益的。還沒等他算計過來,施術成功,所有咒法撲面而來。他不得以,只有施展五行逆轉之術,將所有法咒能量全部化作塵埃。
秦菜立刻示意白芨再補上,施展金系法術,而她以土助之。兩處施法,彌補了她施法速度慢的問題,而正常的五行法咒,比元素逆轉需要的消耗小太多。正好彌補她消耗高於尊主的問題。尊主以五行逆轉之術來應對她正常的玄門術法,必敗。
高高在上的尊主此刻陰森如惡鬼:「江葦竹!!」
他喊出這個名字,秦菜毫無反應,其他玄術師卻哄然大嘩,連白芨也變了臉色。秦菜後退一步:「江葦竹是誰?」
是問的白芨。白芨額上竟隱隱見汗:「是我師父。」
秦菜是真沒反應:「沒聽過,怎麼你師父這麼默默無聞的嗎?來火法!」
白芨依言施法,輕輕補了一句:「也是白河的師父。」
秦菜心下微顫,仍面不改色----他認出了老爺子的術法。但那又怎麼樣?
術法依照她的意思,一道一道地打過去。她倒是早有主意,讓白芨帶人輔攻,她主攻,桑骨泥人木系術法高超,正好彌補二人施法配合之間的間隙。尊主的施法速度再快,也絕計快不過三組,只能形成顧頭難顧尾之勢。
尊主之間根本沒有把玄門這群玄術師看在眼裡,他要殺他們,當真可以是一刀一個小朋友。可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哪怕是一條狗,在作戰中也會有其作用。單看指揮者如何安排。
如果這個丫頭是江葦竹,那自己單想憑經驗勝他,真的是太輕敵了。
當年江葦竹也是玄門之中數一數二的人物,聲望如日中天。而身為尊主,他又怎麼可能讓一個人的聲望居然高過自己呢?要對付他很簡單,真的太簡單了----只要輕描淡寫地修改一下天道,他的女兒就患了無藥可醫的重病。
他就需要無數的功德能量去維持她的生命。他也是人,也希望能留住自己摯愛的人。如果捨棄道德與自己一直守護的天道正義,憑他的修為,有無數種辦法可以續她的命。於是他悄悄地以別人的壽數福祿去補。結果這個坑越填越大,到最後需要一個組織來操作。而這個組織,秩序的尊主已經準備妥當,只差一個優秀的領導者。
於是就沒有江葦竹了,他不能帶著自己的兩個弟子一起走這樣一條路,於是把他們一併捨棄了。整個玄門都以為江葦竹退隱或者飛升了。只有人間的太子爺,沒有出生來歷,隱在黑暗裡,守護著一個人。
「不……你不可能是江葦竹。」尊主很快又醒悟,「你若是他,又豈會讓江子矜落到如今狗豬不如的地步!」
迎著各種目光,秦菜淡然自若:「我是誰,尊主死後有的是時間去猜。」
玄門的鬥法,不同於拳腳比試,勝負是一目了然的。尊主的術法慢慢失了先前的霸道凌厲,秦菜卻漸漸加快攻勢----黃瓜帶領著個植物聯盟為她提供靈力,她占有著絕對優勢。
消耗戰打到最後,白河把秩序的餘黨清剿得差不多了。他是個寬和的人,願意歸順的,也沒再過多為難。秦菜把他編成第四隊,尊主越發不支。
而這時候周濟昌等人更是已布下天羅地網,嚴防他逃走。漸漸的,這位尊主的皮膚又開始玉化。他看向秦菜,冷笑:「你真的打算殺死我嗎?」
秦菜抿唇,語聲堅決:「尊主儘管拭目以待。」
圓月的光芒漸漸黯淡,尊主卻笑得古怪:「無論你是不是江葦竹都好,接下來我們只有拼五行逆轉之術了。但是你與我修習的都是這五行逆轉邪法,留著我,他們有所忌憚,方能留下你。如我身死,下一個必將輪到你。」
秦菜心中微微一沉,周濟昌已大聲喝道:「先知勿聽他胡言,速速斬殺這玄門罪首!」
尊主冷哼一聲,伸手一指,周濟昌站立之處竟瞬間被融為鐵水,他爆喝一聲,飛升躍起,還沒來得及祭出法寶,秦菜伸手化鐵水為雨水。受此一驚,不止周濟昌,在場諸人俱都是心寒膽裂----這五行邪術,若非聚眾而殲,豈非整個玄門都得任他為所欲為?
秦菜躍到空中,尊主再度化云為刃,瞬間空中便真的出現了下刀子的奇景。秦菜同樣施法將之化為柳絮。整個三畫市頓時柳絮飄飛。白芨與白河對望一眼,依舊帶人截殺尊主,心下卻難免生疑----這丫頭突然技力精進,性情也是大變。莫非當真是師父……
白河很糾結,如果真的是江葦竹,那麼秦菜到底算是他的徒弟還是算他的師父?
白芨更糾結,如果真的是江葦竹,那麼他睡的到底是他師侄還是他師父?那白河到底是他兄長,還是他師父的師父?
不能想了,再想得瘋。
作者有話要說: 正在種正在種正在各種種……
☆、喪家之犬
第二百二十章:喪家之犬
秦菜與尊主的鬥法持續了約摸兩個小時,突然空中電閃雷鳴。尊主的圓月又緩緩恢復了光芒。秦菜還是心生警惕,當下收了術法,尊主剛開始強迫她出手。她退回白芨身邊,白河也靠過來:「不好,五行逆轉之術本就是邪術,當消耗過巨、能量轉化太大的時候,容易引動雷劫。」
秦菜也知道不簡單,天邊驚雷滾滾而來,仿佛就在頭頂炸開,她不能再施展五行逆轉之術了。那邊周濟昌大聲喊:「出了何事?」
秦菜退至他和白河身邊,語聲凝重:「不能再以五行逆轉之術和他鬥法了,我懷疑他另有目的。」
周濟昌當場就變了臉色:「他已是窮途末路,能有何目的?莫非你真聽信了他的挑撥言語,要養寇自重不成?」
秦菜懶得跟他說話,直接就同白河講:「師父,他既然能改變天道,為什麼要讓我走到今天?他有此力量,也不乏野心,為什麼要像一尊玉像一樣不言不動一直自我封印?我懷疑他是為了躲避雷劫。」
白河也悚然:「所以其實你就是真正的先知,他篡改了天書,於是我們查到的結果根本就是假的?停止施法,如今他弱你強,雷劫很可能根據能量強弱判定渡劫者。」
秦菜一停止鬥法,周濟昌與謝天安都靠了過來:「出了何事?」
白河把秦菜的推測詳細解釋了一遍,周濟昌第一時間反駁:「你們也太小心了,既然是他的雷劫,與你何干?何況如今若無五行逆轉之術對抗他的邪術,我們必定死傷無數。就算雷劫有異,乃他陰謀,你又豈能看玄門諸人死傷殆盡?」
謝天安也非常嚴厲:「藍愁,從未聽說雷劫還會認錯渡劫之人,你休得胡言。繼續施法!」
白芨第一時間趕過來,聽說了原尾,他說話可毫不客氣:「玄門諸多精英先賢在此,卻需要一個後輩直面尊主,本已是奇恥大辱。如今明知有危險,你等卻只顧自己性命,指責他人不為你們犧牲。依我看,玄門早就淪亡了!」
這番話一出,還是罵痛了一些人,周濟昌和白河商議了一番,改變戰術,仍然以正常的玄門術法對抗尊主。只是正常術法對戰五行逆轉非常吃力,玄門一時之間損傷無數。血肉橫飛之時,周濟昌也放低了身段:「先知,還請稍稍施法,抵擋一二。」
白芨冷著臉:「不必理會。」
秦菜輕聲嘆息:「其實他們都知道雷劫是無法準確判斷渡劫之人的吧?我與尊主施法能量如此相近,一旦引動雷劫,必同受天遣。而有我分擔一半雷劫,我修為不比他深厚,我必死。但是他縱然重傷,也必能存活。師叔,其實不用我施法,靠著現在的玄術師,我們依然有把握戰勝尊主。但是尊主說得沒錯,他若身死,玄門必然不會放過我。」
白芨居然也嘆了口氣,其實這很明顯,且不說她與秩序曾經的嫌隙,單說這五行逆轉的邪術有著這樣驚人的威力,讓玄門正道如何不懼?
秦菜輕身一躍,再度升入空中。她手上的彎刀發出潑潑灑灑一片耀目的金光,周濟昌面露喜色:「先知,玄門會永遠銘記你的功德。」
秦菜看了他一眼,語聲冰冷:「我不需要誰記得我的功德。」
她再度施展五行逆轉之術對抗尊主,但使用非常小心,尊主發現了,他如玉的臉頰多了三分笑意----秦菜施法強度為他的三分之一,這樣雷劫一下,她能替他承擔三分之一的劫傷。
「真是個聰明的女人啊,這樣就堪破了玄機。」他施法不停,目光依然空洞,「我可以把天書給你,由你來修正天道。呵呵……別失望。」
秦菜並不承他的情:「我說過,像你這樣的人,沒有閱卷的權力。」
雷聲滾滾,更加震耳欲聾。尊主卻整好以暇:「越掌握他人的命運,就越覺得可怕。你覺得自己擁有驚天的力量,卻一生一世都必須活在天道的桎梏之下,它簡簡單單的一個安排,你就留不住想要挽留的一切。到最後不想失去的都失去了,不想留下的都在身邊。」雷劫轟然而下,從下向上仰望,只看見一團燃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