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頁

2023-09-30 07:35:28 作者: 一度君華
    這話一出,原秩序的玄術師俱都面色一變,頓時有人吵嚷起來,秦菜輕喝了一聲:「閉嘴!」

    她一說話,陳科還是不敢造次,當下就悻悻地扭過頭去。白河輕咳了一聲,等眾人都安靜下來,他方開口:「菜菜,等畢竟是被動之策。如果我們主動出擊,或許能對他造成一定消耗。在盡力保存我方實力的情況之下與之周旋救人,不管能救多少,總算也是盡人事吧。」

    秦菜低頭把玩著右腕上金色的彎月手鍊,許久才道:「既然師父都開口了,就這樣決定吧。」

    從那以後,秦菜一改以往的低調,三天兩頭就去挑尊主。她雖然有老爺子的全部術法記憶,又有五行逆轉之術作後盾,但畢竟修為尚淺,打是肯定打不過這位尊主的。所以她安排了一百個高階玄術師,由白河帶領,一旦她力竭,立刻施法助她逃脫。

    她拖住尊主,其餘人則由呂裂石和呂涼薄率領去救人。原秩序還有一些人崇拜尊主的力量,一直跟隨。但比起呂裂石父子來說,已完全不堪一擊----秩序本來就是個標榜天道正義的組織,絕大多數人都是心存正氣。肯留下來的實在是少數了。

    被抓的玄術師陸陸續續救了一些,秦菜契而不舍,等到法力一恢復就出去刷尊主,刷完回來就睡覺補充靈力。補完再刷。

    後來不需要救人了,她依舊天天去刷尊主。山谷的小茅屋裡,呂裂石就表示非常地不理解:「先知,你不會這時候吸取經驗對付他吧?等你攢足了經驗,只怕要等到天荒地老了。」

    其他人雖不至於這樣明著反對,但也大都不解。秦菜本是不屑解釋,但想著都是白河凝聚起來的人,方才開口:「諸位,五行逆轉對靈力和能量的消耗,我比大家更清楚。請大家試想一下,他已經是秩序的尊主,玄門的天行者,為什麼還要暗中操持人間?因為秩序所得的功德,不足以支持他施展五行逆轉之術。他只有悖逆天道,從人間非法獲取能量。而現在,人間不在他手裡,玄門他無法再獲得功德。他的能量供應被切斷,我們不斷地挑他,增加他的消耗,他早晚會不支。」

    諸人這才大悟,只有白河微微蹙眉--秦菜,也修習的五行逆轉之術啊。如果尊主無數年月的功德都不足以支持此術的能量消耗,她又憑什麼支持?

    秦菜確實也不足以支撐,她暗中把整個人間所有部門都去除,只留下一個資源部不斷地發展壯大。她的消耗比尊主多,只有用更多的能量予以支撐。而人間斂驟的能量,就像黑錢一樣,永遠比秩序那種正常所得的功德多得多。而植物聯盟這位慧眼識英雄的「黃總」,這時候大方提出願意支援秦菜靈力的供應。

    植物是天地之間儲存靈力的一大介質,他願意低價向秦菜出售靈力。而秦菜不缺少真金白銀。這筆交易二人一拍即合,但是也都是私下進行--這時候白河凝聚起來的,都是玄門正義之士。而點石成金之術乃是邪術,他們不會同意以這種方式謀利。如果這樣,和尊主又有什麼區別?

    那條黃瓜真的是一條又狡詐又勢利的瓜,它迅速和秦菜建立了親密的戰友關係--因為秦菜是目前它覺得最有前途的玄術師,且很有可能會是玄門新的領袖。而且更重要的是,維持一個植物聯盟,每天的開支用度非常龐大,它又走的是高端路線,哪怕一個小弟出門都開卡宴--它需要錢。但是秦菜有!

    而秦菜也願意與它保持這種關係--它有最牛逼的情報網。想像一下,全天下所有的植物都是你的眼睛,會有多麼的可怕。

    時間飛逝,轉眼就到了第二年夏天。人間的尊主已近瘋狂,但是所有人都能看出他能量的流逝----秦菜,已經可以跟上他的消耗了。秩序中原本崇拜他力量的玄術師也慢慢反水----尊主由之前壓倒性的優勢,慢慢轉為劣勢了。依周濟昌和白河的意思,就是絕不接受這種出爾反爾之輩。可是秦菜接受了,非但接受,還給予了不錯的待遇。

    雙方再起爭執,他們這種君子是看不起這些牆頭糙的。秦菜依然耐著性子解釋:「他們是牆頭糙不錯,但是這時候如果拒絕他們,豈不是逼他們與我們死戰嗎?有容乃大,這時候的寬容退讓,不過是為了我們能有更多的人活著,和家人團聚。說到底人非聖賢,牆頭糙不還有一種說法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嗎?」

    「你!」周世昌氣得鬍子都翹了起來,白河趕緊攔下他:「周前輩息怒。如今大敵當前,我們更需團結對外,不要自亂陣角。」

    周濟昌哼了一聲,倒也沒再說話。其實秦菜的話,意思他還是不反對的,關鍵就是秦菜是白河的徒弟,論輩份比他少了去了。被一個小輩如此教訓,他下不來台。再者,他是個光明磊落、嫉惡如仇慣了的,秦菜這些小心思,在他看來,未免上不得台面。

    這一天,白河諸人都覺得時機成熟了----秦菜這時候已差不多能和尊主平手了。諸人擬定了計劃,於第二天向不羈閣發起總攻。當天晚上,秦菜又去了那個小山村。土路兩邊桃樹掛了果,沉掂掂地果實藏在綠葉之間,隱隱發出一股清香。安城已經兩歲了,這時候推著嬰兒車,在院子裡走來走去。他母親正在給他餵飯。他不肯吃,女人舉著勺子,一邊追一邊哄。

    笑哥,待一切平息,你仍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新月從雲層中嬌羞地探出半邊臉,秦菜站在桃樹下,身後有腳步聲漸漸靠近,一雙手搭在秦菜肩頭。秦菜回過頭就看見沙鷹,他也在看院子裡的母子。夜風撫過桃枝,清香四溢。沙鷹一用力將秦菜帶入懷裡,聲音沉靜:「其實人生,不過無數場得失。看開一點。」

    是啊,人生就是無數場得失,用手中擁有的,去換取自己沒有的。然後再懷念曾經擁有的。多少迷惘多少眷戀,結痂在得失之間。

    作者有話要說:

    ☆、江葦竹

    第二百一十九章:江葦竹

    這一夜,秦菜一夜未眠。她把先前攢下的符咒全部拿出來,給了白河、白芨、沙鷹、陳科等許多人,明日過後,這裡多少人都將再也不見了。山谷里有的玄術師帶了家屬過來,笑聲和嘆息聲盈耳。月莧也過來了,帶著她三歲的女兒。白芨與她一照面,目光從她懷中小女孩的臉上,移到她臉上。那美麗光潔的臉龐比之從前,似乎多了三j□j為人母的慈愛。這光輝沒有減弱她的風情,反倒令她顯得更為聖潔。

    這時候遇見白芨,月莧明顯有些尷尬。白芨倒是從容:「過得好嗎?」

    其實這話不用問,白河對她的感情,並不比自己少。何況那樣一個男人,既然決定為人夫、為人父,肯定比他稱職得多。只是還是問一句吧,如果明日一戰未能歸來,起碼也曾看過她一個笑,又多說過一句話。

    月莧粉面低垂,聲音輕細:「我很好。」

    白芨點點頭,月莧已經看見了白河,她沖白芨略一點頭,抱著女兒向白河走過去。白芨默然轉身,背影依舊從容,只是有那麼一瞬間,竟然覺得酸楚。

    那時候秦菜和沙鷹圍著火堆坐在一起,沙鷹這個名字,真是起得人如其名。他似乎天生就不會憂慮,這時候借著火堆還給秦菜烤了個大腰子。燕重歡沒有投向白河,依舊在秩序為尊主效力。但是他也沒有撤回燕小飛,師父還在敵人那裡,當然沒有人理會燕小飛。他現在也跟秦菜、沙鷹坐在一起。白芨過來湊個角,四個人默默地望著火堆,各自想著心事,只有沙鷹想著腰子。

    雖然大家都同仇敵愷,但是人間和曾經秩序的人卻不約而同地隔開了一條線。秩序的人圍坐在白河、周濟昌身邊,人間的人自然是以秦菜、謝天安為圓心。兩個組織鬥了這麼多年,其恩怨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化解的。

    烈酒和烤肉的香

    氣在山谷中瀰漫開來,這是一場狂歡。飲至中途,謝天安和周濟昌各作了戰前動員,秦菜與沙鷹碰了下碗,幹了半碗酒,轉而又與白芨碰碗。迎著白河的目光,白芨喝了秦菜碗裡的酒,然後把自己碗裡的倒了一半給她。秦菜也懶得跟他計較,自飲了這半碗。白河的目光如同著了火,白芨大慡,這才與沙鷹痛飲。

    謝天安的戰前動員作得不錯,這一戰雖然艱險,但是大夥俱都是抱定了必勝的信心。秦菜再度與白度碰杯,話說得小聲,但白芨聽得一清二楚:「明日之後,不希望再聽見這聲音。」

    白芨一笑,啃了一口她手裡的腰子:「這有何難?但是師叔想再聽聽你的聲音。」

    他第一次在秦菜面前以師叔自居,秦菜卻又哪能聽不出這弦外之音。她笑得語不成句:「明日之後,此時此地,我與師叔同樂。」

    陸續有人過來敬酒,雖然秦菜是人間的先知,並且和秩序積怨甚深,但是她如今是對付尊主的主力。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秦菜倒也不拿喬,來者不拒,一一全飲了。最後燕小飛開始擋酒,燕重歡留在尊主身邊,秩序眾人難免看不起他。這時候借著三分酒意,更是不把他放在眼裡:「你算什麼東西,我與先知喝一碗酒,容得你這個賣身求榮的下作之人說話?」

    燕小飛雙拳幾握,最後還是白芨沉聲道:「我們先知大人何等尊貴,是由得你們說敬就敬的嗎?滾!」

    他一開口,幾個雖然悻悻,卻還是不敢正面衝突----都打不過他,真要動手,當場就要吃虧。最後只得一臉鐵青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秦菜淡笑著握住燕小飛的手,餵了他一塊烤腰子:「討厭他們嗎?」

    燕小飛咬著牙,沒有說話。秦菜拍拍他的手背,只是笑。

    天色漸漸亮了,玄術師們開始陸續將自己的家眷送走。山谷里漸漸恢復了大戰前應有的凝重氛圍。謝天安與周濟昌開始安排,尊主自然主要由秦菜正面對抗,其他人協助,白河帶一隊人對付尚且站在尊主一邊的餘黨。白芨帶著原人間的人支援秦菜,周濟昌帶一隊玄術師控制不羈閣的法陣,以防尊主脫逃。謝天安帶一隊人負責機動。

    總指揮因為雙方各自不服,就由謝天安與周濟昌共同擔任。

    早上,所有人整裝出發。臨走之時,白河握住秦菜的手,許久才道:「保重。」

    秦菜承諾般地點頭:「師父放心。」

    言罷,她轉向呂涼薄,終究是沒再說話,帶著白芨和沙鷹等人轉頭離開。

    三畫職業中學,依舊是老樣子。校牌上的油漆都脫落了。當玄術師包圍住整所學校的時候,八號教學樓的不羈閣終於移動了。月光照she的範圍漸漸擴大,月光滲出磚牆,光芒耀目。秦菜看了一眼白芨:「我去了。」

    白芨點頭,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一切小心。」

    秦菜抬起手,指尖輕輕碰觸他的臉。白芨頓時有一種被調戲了的不悅,但也許是念及時候特殊,沒有斥責。秦菜語帶笑意:「師叔也是。」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