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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5:28 作者: 一度君華
    她沒有再細究這個來自農家的丫頭,在成長的過程中遇到過什麼事,接觸過什麼人,有過怎樣的經歷。

    而這位人間的大小姐更換器官的頻率確實非常迅速。一個心臟換到她身上,不到兩天就會出現衰竭的症狀。那麼多醫學專家都沒能查明原因,秦菜就更不明白了。

    而這位大小姐是絕對不可能使用死者的器官的----所有的器官源都必須是非常健康的人。而作為人間的大小姐,這些活人也不需要秦菜親自去抓,每一個星期上頭會定期送來批,然後由秦菜將他們的器官一個一個更換到二夫人身上。

    而被換掉器官的人,兩三個月之內就會死於器官功能衰竭。

    被送來的人有一部分是自願的,也許人間出了高價。有一部分是欠債,被人間送過來的。各有原因,也各有無奈。其實生命誠可貴,誰又甘心把自己的器官換到別人身上,然後自己等死呢?

    秦菜猶豫了很久,這和殺人沒有區別。但是如果不這麼做,她就不能取得二夫人的信任。為了打進人間總部,她處心積慮,不惜對白芨施以美人計。那是因為白芨是二爺的心腹,又是人間的骨幹之一。如果站在他身邊,要博取二爺的信任就容易許多。

    現在終於成功了,她接近了二夫人,在她身邊狗一樣說著一些自己都噁心的話,為什麼?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馬上就可以見到人間的首腦了。怎麼可能前功盡棄?只有剷除了人間,他們才會徹底得救。

    她靜靜地把這些健康的器官從魂魄上摘下來,裝到二夫人的身體裡,然後親眼看著它們在兩天之內迅速衰竭。二夫人這幾天都沒發病,心情不錯:「今天去你們二爺那邊看看吧。」

    秦菜哪有什麼發言權?她和珍姨準備了一番,把太陽傘、狗糧、冰枕什麼的都準備好,三個人這就去了逍遙閣。

    那時候二爺跟白芨在開會,珍姨推著二夫人的輪椅,秦菜抱著那條狗,也沒人阻攔,三個人一條狗就這麼進了會議室。

    那條狗雖然不知品種,但它明顯能夠感覺人體陰陽二氣的變化。而秦菜體內畢竟是由異眼負責調節陰陽二氣的,和正常活人當然不一樣。是以它有事沒事總喜歡咬秦菜。

    而這種異常,卻沒被發覺----二夫人這條狗,一向是想咬誰就咬誰的。在整個人間總部它也是耀武揚威的,若得人見人厭,卻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現在它要咬秦菜,誰敢有異議?

    秦菜也不敢,就一邊抱著它,一邊任它啃咬。而就這樣,她的血還不能染到狗毛上----二夫人看見肯定會嫌髒。

    開會的諸人都站起身來,只是私下裡看了眼秦菜,又看了眼白芨,依然沒人說話。二爺先走過來,把二夫人推到他身邊的位置,秦菜往右一站,自然就站在白芨的座位身邊了。

    那條狗依然咬著她的手,白芨微微側首,見秦菜一手抱著狗,一手拿著一條手絹捲住被咬的手,以免血漬染到狗毛上。

    他眸間竟然隱現了一絲殺機,只是瞬縱即逝。

    二爺接著講這一期的計劃安排,二夫人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雖然沒有發表意見,整個會議室里的氣氛卻壓抑得可怕。二爺講完了,方輕聲問了二夫人一句:「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那聲音竟然又溫柔又憐惜,秦菜不動聲色地看了二爺一眼,又靜靜地垂下眼帘。

    晚上,秦菜特地向珍姨請了個假,說是回家拿衣服。其實開始二爺派她過來也並沒有吩咐她就要住在這裡,但她這幾天都寸步不離,實在是看不出半點不情願的意思。

    這個珍姨雖然伺候二夫人有些年頭了,但是又哪比得上秦菜那張嘴會說話?眼看這些日子秦菜陪在二夫人身邊的時間比她還多,她早就不悅了。

    這時候見秦菜是向她請假,這才找回了點上司和前輩的面子,拿了半天架子才道:「去吧,早去早回,別磨蹭。」

    秦菜笑嘻嘻地應了幾句,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這棟小別墅。

    走出眾人的視線,她的腳步就慢了下來。想著這些日子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望著滿天的星斗,突然之間也有些困惑。

    這兩個人,如果是依著以前的性子,她絕對不會伺候。那條狗,如果依著她以前的性子,必一天打八頓才能解恨。

    可是現在她只是笑嘻嘻的,對誰都是一副溫婉樸素、純潔無害的表情。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做著違背正義與良知的事,討好一些讓自己厭惡的人。

    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星月也隨她前移。就算再厭惡,也要甘之如飴!因為……要一直一直走下去,方能不負付出的代價,和自己從未偏移的追尋。

    183 第一百七十二章:端倪初現

    天廬灣。

    知道秦菜今天要回來,談笑很早就到了家,很做了些吃的。沙鷹也回來得很早,導致幾個人全部都到齊了,秦菜還沒回來。

    燕小飛這兩天也總算是緩過勁來,雖然下床仍然困難,但是傷勢總算是控制住了。這會兒他正在客廳里看報紙,這還是白天家政工人把他扶出來的。現在沙鷹和談笑都不願意扶他回去,他也倔強,不願求人,就一直在客廳里呆著。

    秦菜進門,見大家都等著,也不多說,坐在談笑身邊,拿起筷子揮了揮:「先吃飯。」

    桑骨泥人眼尖,一下子就發現了她手上的傷口:「姓藍的,你手咋啦?」

    它這麼一問,大家都發現了。秦菜滿不在乎地往嘴裡填了一塊牛筋:「被狗咬了。」

    談笑皺眉:「咬了那麼多口?」

    沙鷹沒多說,二夫人那條狗有多討人嫌,他可是知道的:「趁著沒人的時候揍它一頓,不能老讓它這麼咬著。你都快變狗咬膠了。」

    秦菜搖頭:「不用,我恢復得很快,它愛咬就咬吧。」

    她飛快地吃著飯:「我不在這幾天通陽館那邊沒事吧?」這話是問的談笑。談笑搖頭:「沒事,有事我會打你電話的。」

    「讓各線長都盯緊點,小心人間那邊再逆襲什麼的。我估計還要在二夫人那邊呆一段時間,而且會儘量少過這邊來。」她叼著筷子,又吩咐,「桑骨泥人,你照顧一下燕小飛,定時給他換藥,別讓他掛了。」

    談笑和沙鷹是指望不上了的。桑骨泥人倒是聽話:「哦。」他起身走到燕小飛面前,伸手戳了戳燕小飛的傷處,疼得燕小飛呲呀咧嘴。然後它煞有介事地道:「疼成這樣,肯定是長蟲了!明天我給你請一隻啄木鳥過來瞧瞧。」

    「……」它也指望不上。t_t

    時間不多,秦菜吃過飯就要走。談笑哪裡肯放,拖著給她手上塗了藥膏,沙鷹在旁邊坐著,欲言又止。秦菜沖他擺擺手:「真走了,不然我都不想去了。」

    她只帶了換洗的幾件衣服,又匆匆趕回二夫人那裡。連帶珍姨都有點奇怪----這個丫頭,難道是真的願意呆在這裡?

    而秦菜沒有一刻空閒,她翻書查資料、諮詢了一些風水大師----比如白河和白芨,這幾天幾乎換掉了二夫人別墅所有的植物。並且因為二夫人陽氣衰弱,她換掉了房裡大部分的擺設。

    珍姨看不過眼----這也太挑戰她這個貼身保姆的權威了。為此她幾度跟二夫人提及,認定秦菜別有用心。

    二夫人也找人過來看了看----人間最不缺的就是風水陰陽師了。

    而這些看過的先生倒是個頂個稱讚秦菜想得周到,二夫人大悅,覺得這個小暮雖然看著年紀小,倒確實是個靠譜的。她卻沒想到----以秦菜和白芨的關係,她從人間請來的玄術師,敢說秦菜的不是嗎?

    因為超級狗腿,外加善良勤快,二夫人很快事事都喜歡帶上她。秦菜出門長期穿那件黑色的「工作服」,頭髮也只是隨意地披散下來,白髮三千,像個行就將木的老嫗。

    但她會給二夫人化很精緻的妝,完全遮住她的病容。二夫人的脾氣仍然不好,或許在某一種程度上,這也可以理解----如果肺功能出現障礙,她很快就會像個晚期的肺癌病人一樣呼吸困難。

    而各種疾病的苦痛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她,那些無盡的壽命與福祿轉在她身上,就像填一個無底洞一樣。

    這樣的一生,她自己又怎麼可能不痛苦呢?

    所以她一犯病就會非常暴躁,動不動就扔東西砸人,而且還不許躲。

    秦菜就中過兩個茶杯,一個砸頭上,一個砸胸口。她來之後,家裡先後安排過來兩個丫頭,據說都是專業的護理學校畢業的。但沒一個呆得長久,其中一個更不幸,因為在削水果的時候被二夫人看見她染得鮮紅的指甲,二夫人差點用水果刀剁了她的手。

    秦菜在一邊手疾眼快,二夫人一搶刀她就伸手過去,那刀划過她的手時力道已經變得很輕,只在那隻染著丹寇的手掌著留下一道劃痕。

    她像一個變態一樣,發了狂地嫉妒著這些女孩的青春和美好。

    而這個地方,二爺居然經常過來。

    他會先逗逗那條叫小朝的狗,然後坐在床邊,給二夫人講講今天發生的事,有時候索性兩個人都不說話,他在客廳里彈鋼琴,讓琴聲就這麼悠悠地傳到她的紗帳里。

    這時候秦菜絕對不會接近他,連水也是由珍姨去送。如果二爺在二夫人的視線範圍之內,她就離得遠遠的。如果二爺在客廳彈琴,她就在二夫人房裡服侍。

    這習慣雷打不動,二夫人雖然並無表示,但慢慢地卻也放下心來。

    一個星期之後,白芨突然找過來。那時候秦菜在擦地板,雖然已經雇了別的人去做,但是二夫人房間的地板,她還是親力親為。二夫人喝過藥,這時候心情平和,正在聽她講家鄉的故事。

    白芨剛一走進來,那條叫小朝的狗已經向他叫個不停。只是怕是迫於白芨yín威,它也只敢叫幾聲,不敢靠近。

    白芨怎麼可能理會一條狗,他看了一眼俯身擦地的秦菜,話是對二夫人說的:「嫂子,我有點事借用一下藍愁,晚上送回來。」

    二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秦菜一眼,正對上秦菜的目光。秦菜傳達給她的意思當然是不願意,那眼神像被黃世仁強行霸占的白毛女一樣。二夫人卻不願得罪白芨,白芨對二爺陸少淮的用處,她可是知道的。

    所以她只是裝作不知一樣淡淡說了一句:「早點送回來,我這兒最近也缺人。」

    白芨應了一聲,示意秦菜跟他走。秦菜這才叫人進來替了她。走出二夫人房間,她往自己房裡走:「我去換衣服。」

    白芨淡淡地道:「不用,上車。」

    到了車上,秦菜才發現他居然從天廬灣把白芨一號帶了過來。白芨一號穿著淺色拼接的禮服式短裙,優雅又端莊,這時候她坐在副駕駛座上,秦菜只得去了后座。

    白芨發動車:「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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