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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5:28 作者: 一度君華
然後她就醒了。
那個女人終究還是沒從黃蟮嘴裡扯出來,秦菜滿頭大汗,睜開眼睛,沙鷹的房門依然緊閉著。天已經黑透了,裡面卻完全沒有燈光。
他是不是走了?
秦菜垂頭喪氣地回到通陽子的住處,這時候已經十一點了。不見通陽子,也沒看見談笑。秦菜進到廚房,想著自己白天以為的人肉,原來只是貓糧。所以家政工人並不注意衛生,裡面還有指甲碎片。
只是……沒有看到通爺有養貓啊。
秦菜爬上樓,剛剛進房呢,房間裡的電話就響了。秦菜嚇了一大跳,接起來才知道是通爺。通陽子語聲很簡單:「下來負一樓。」
那電話,好像要讓人下陰槽地府一樣。
秦菜只得又坐電梯下去。
她剛一出電梯,通爺和談笑就從一個房間出來。談笑滿頭大汗,面色微白。見到秦菜也只是略略點頭,就進了電梯,直接上樓去了。
通爺示意秦菜進了他的魂魄實驗室。
裡面擺設還是照舊,通爺讓秦菜在一方椅子上坐下來,略一掐訣,秦菜立刻就天旋地轉。世界好像失重一樣,她怎麼也站不穩。
這跟入定時的出竅完全不一樣,如果未熟的瓜被扯斷了瓜蒂,痛苦非常。通爺卻慢聲細語:「你要學會適應,周圍有許多魂魄,這幾次我會以法咒護你,以後可就不會了。」
秦菜聽得見他說話,如果是在身體裡,她肯定已經吐得一塌糊塗了。這時候卻吐不出來。通陽子將她帶到五個罈子面前,秦菜已經完全承受不住,想討饒都說不出話來。
通陽子卻又反覆施離魂咒,他念咒的聲音很小,但在這樣太過安靜的環境裡,還可以聽得清晰。秦菜感覺自己很快就被分離,像是大卸八塊一樣。
不不,比大卸八塊還慘,她被卸成了十塊!
裝進十個罈子里。
通陽子又施分魂術分出她天魂的小三魂七魄,面上一直帶著溫柔的笑意:「不錯,你的魂魄為什麼和普通人的魂魄不一樣?」
秦菜居然能聽得明白,只是思維有些散,也不知道是哪個罈子里的自己聽明白的:「不知道。」
她當然知道,她是白河的親傳弟子,雖然別的傳授的不多,但心法可是完全傳授了的!她做功夫將近兩年,又有陰眼相助,資質上佳,底子已經非常厚實了。
「你的小三魂七魄下面還可以拆分,真是太珍貴了!」通爺還在感嘆,秦菜只覺得痛不欲生:「通爺,您放了我吧!」
通陽子剔出她魂魄中小小的一粒碎片,將她其餘魂魄全部聚合攏來,仍舊引回身體裡。秦菜胸口有枚護心錢、右腕又有法器,這屋子裡雖然有許多魂魄,卻不敢接近。
她很快回到身體裡,那種似乎溺水的恐慌還在,好半天才平復下來。
通陽子還是不想這麼快玩壞這個玩具,他念念有辭地替秦菜安魂魄。秦菜覺得他這個安魂咒真是好用,只是輕輕一念,瞬間腰不酸、腿不疼,連走路都有勁了!
是以通陽子一邊念她就一邊聽,她在這方面不算生手,且安魂神咒也很簡單,不過兩遍,她就記住了。
通陽子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埋頭研究秦菜那個魂魄碎片。秦菜可不知道自己少了什麼東西,她小心翼翼地問:「通爺,我可以上去了吧?」
通陽子哪有空理她:「走吧。」
秦菜就上了樓。
回到房間,睡前再做功夫的時候,秦菜就覺得不對勁----入定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好像缺了什麼。缺了什麼?!
查不出來,只覺得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倒是睡覺的時候,秦菜突然夢見通陽子的魂魄實驗室。她夢見自己的腦袋被人敲缺了一角,而這裡面飄著好多腦袋的碎片。
擦!!
她一個人玩了半天的拼圖,最後終於找著一塊和自己腦袋的缺口差不多吻合的碎片,裝在了自己腦袋上。
第二天秦菜醒來的時候,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是全的,沒缺什麼。秦菜一直琢磨呢,難道是缺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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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疑之中再次入定,用神識緩緩感應,發現缺的那塊似乎是齊了,不過有點奇怪的感覺,像是鏡子裂開了,中間有點不平滑。
一時也想不了那麼多,秦菜起床準備上班。突然手機又響了,秦菜一接,裡面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小妹,求求你救救吳皙吧,她快不行了……」
作者有話要說:有寶貝兒說想早點看到更新,好嘛,那渣一這次更新算早的了吧~=V=
☆、55
第五十五章:4月12日B章
接到這個求救電話,秦菜第一時間差點說我要上班,後來再一想,畢竟也是一條人命,能救的時候救一下也沒什麼。
想罷,她跟談笑請了假,打車去了韋佳報的那個地址。
吳皙住在三畫市中心花園那一段,是很繁華的路段。秦菜剛一下車就看到韋佳正在焦急地等著,她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不是她老公。
「小妹,」韋佳走過來,一把握住秦菜的手,「這是吳皙的老公范誠,我們上去吧。」
聽到韋佳的介紹,范誠也只是略略點頭。秦菜打量了他一眼,吳皙算是個氣質美女,老公卻實在是……
他皮膚偏黑,顴骨突出,人卻很胖,這副面相,配吳皙,實在是一朵鮮花插在了那啥上。不過興許別人是真愛,秦菜也管不著。
一路上了吳皙住的樓層,范誠打開門,秦菜就被嗆得打了個噴嚏。再仔細一看,呵,這屋裡還有一個光著頭、著一身黃色僧衣的和尚,這時候正拈著佛珠念經。
另一邊還有個穿白色道袍、上繪陰陽八卦的道士,正在開壇作法。那場面之熱鬧。
見到秦菜,他二人頭也沒抬,秦菜還是頗為敬畏,只低聲問:「吳皙呢?」
范誠對秦菜實在是沒什麼信心----畢竟她……實在是太沒有高人的范兒了。韋佳忙帶秦菜去臥室。
吳皙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兩手都被綁在床柱上。秦菜站在床邊,又聞到一股熟悉的魚腥味。
她仔細打量吳皙,吳皙終於忍不住痛哭:「頭……好癢……」
秦菜伸手撩起她的長髮,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她頭皮上長滿密密麻麻的小嘴,像泥秋,又像是……
秦菜全身一麻,心裡突地一跳----又像是黃蟮。
吳皙簡直像是要死了一樣,韋佳早就不敢看,躲在秦菜身後。秦菜離開臥室,又到客廳,一僧一道還在作法,秦菜只有問范誠:「兩位大師怎麼說?」
范誠這才搖頭:「和尚大師說是吳皙被一隻鴨子精纏上了……」
秦菜不待他說下去,她估摸著這事還是跟黃蟮有關----她上次那個夢,也許因為吳皙跟她緣分淺,所以沒有看清她的模樣。但是人可是沒救下來。
范誠又指指那個穿白色道袍的道士:「這位大師說是一條黃蟮精。」
秦菜精神一振,忙走到作法的道士那裡,一臉誠懇:「道長,您看出這是一條黃蟮精作怪?」
道長手執鍾馗,嘩嘩一陣作法,最後端起一碗雞血,大步走進臥室,一把潑在吳皙頭上。吳皙依然慘號不止,秦菜卻又絕望了。
她把韋佳拉到旁邊:「算了吧,你請的這兩個貨不行。」
韋佳還沒說話,范誠冷哼了一聲:「你知道他們是誰嗎?僧是釋印大師,道是無迪子大師!」
秦菜嘆了口氣:「他就是血滴子也不行啊,常識都不對。如果這真是一條黃蟮精,他該用的就不是雞血。雞血驅邪,一般是驅鬼。因為鬼是陰物,而公雞專吃蜈蚣什麼的,陽氣最重。但只克陰靈,不克妖物,不擋煞,不安宅。」
范誠聽得似懂非懂,秦菜搖頭:「若是驅妖就該用黑狗血,狗多食穢物,死後血中的陽氣不能再壓制穢氣,妖物怕的就是它血裡面的穢氣。妖本來就是活物,哪可能用雞血能克制?」
她這一番話說出來,那位無迪子卻不幹了:「你這個女娃娃,貧道開壇作法,豈容閒人在此胡言亂語?擋吾作法,是何用意?莫非你同這位女施主有仇,不想讓她痊癒不成?」
秦菜懶得和他吵,她仍然去看吳皙,她頭上的黃蟮嘴依然密密麻麻地張合,秦菜見她實在可憐,這才道:「先把她放開,燒點熱水,讓她洗下頭吧。」
范誠不去,韋佳也輕聲說:「小妹,一放開她就會拼命抓頭。」
秦菜嘆氣:「那你打點熱水來,水溫高一點。」
韋佳很快打來了熱水,秦菜試了試水溫,輕輕沾了一些,滴在吳皙頭皮上。她看見作怪的是一根黃蟮,這會兒想的也簡單----黃蟮本來就是缺水才會這樣。
而水溫高一點,它就不敢多喝。
水溫約有七十度,於人而言很燙了,但是一倒下去,吳皙卻半點不覺得燙,只拼命用頭來接。
枕頭本就被先前的無迪子潑了滿地雞血,倒也不怕這點水了。
片刻之後吳皙長吁了一口氣,頭上不癢了。頭上的黃蟮嘴也開始消腫一下消了下去。頭皮又看不出半點異樣了。但秦菜分明看見那些嘴只是干萎成皮,貼在她頭皮上而已。
韋佳拉著秦菜,一個勁地道謝。秦菜卻知道事情還沒完,正要說話,那邊和尚、道士也做完法了。這會兒比了一個收功的姿勢。
「阿彌陀佛,總算為施主趕走了邪祟。」和尚說。
「無量壽佛,妖物已被驅逐。」這是道士說的。
范誠看看三個人,也不知道是誰的功效。最後他掏出兩個大紅包遞給和尚、道士一人一個,將二人感謝了一番。硬挽留兩個人吃飯,秦菜這邊就沒顧上,最後似乎想起什麼,又給了秦菜一百塊錢。
韋佳趕緊拉住他,聲音著急得秦菜都聽到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寒磣人了吧!」
范誠不耐煩:「好了,我知道你也是為吳皙好,可是她就用了一點水,水還是咱家的,一百塊已經很賺了。要麼吃飯的時候把她一塊帶上好了。」
韋佳有點尷尬,秦菜當然不慡。不過她也不說,她就是笑眯眯地道:「二位大師,吳皙以後都沒事了是吧?」
兩個人哪裡會正眼看她,只答了一聲:「當然,邪物已除,不會再有人事。不過你二人一定要行善積德,多多布施……」
後面是一長串教導之辭,秦菜也不多說:「那有勞二位大師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