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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5:28 作者: 一度君華
    他雖然經人指點求到這裡來,但對這些神神道道的事還是不大相信。且指點他找過來的前輩也沒細說這地方的來歷,是以他還以為是個算命館之類。

    正等著秦菜掏出銅錢、龜殼或者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掐算一氣呢,冷不防聽秦菜道:「右邊有個下水道口,你把井蓋打開,腦袋應該在裡面。」

    左隊長將信將疑。實話說,這次車禍的死者家裡頗有背景,上頭下了硬指示要馬上找到頭顱,他這才託了許多門路找過來,但這丫頭一句話就確定了?

    他輕聲問:「秦小姐……不用再卜算一番?」

    秦菜無語,呂裂石已經起身送客了:「既然已有結果,左隊長請吧。」

    左力魁站起身,本來還想再問,呂裂石已經將他請出了辦公室:「左隊長,這些事情本來我們不應過問,只是老夫不忍因一顆頭顱讓你背個處分,用逝者為難活人。其餘抓人破案是你的份內事,就請不要為難我們先知大人了。」

    他掌秩序大權多年,何等jian滑的人物。左隊長還沒開口,他已然知道這個人想問肇事車輛的事,故先出言封住他的嘴。

    左隊長也不知該不該信,當務之急自然是找到頭顱比較要緊,他也匆匆忙忙地告辭而去。

    左力魁離開之後,呂裂石在打量秦菜:「先知辛苦了,先行歇息吧。」

    秦菜莫名其妙----天天歇息,她都快長蘑菇了:「我不累。」

    呂裂石微怔----以前但凡先知窺探天機之後,往往都疲累不堪。不過想著秦菜剛剛被找回,也許精力旺盛。他也沒有多說。

    秦菜無所事事,又去到九樓。下層,呂涼薄還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看書,他似乎一直在那裡,不曾片刻移動。

    秦菜甫一走近,他就站起身來:「先知。」

    秦菜略略點頭,隨即想起點頭他也看不見,又開口道:「嗯。」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呂涼薄,好在他看不見,無形中減去了許多壓力。她在呂涼薄身邊坐下來,翻翻他的書。

    這呂裂石對自己兒子還是比較用心,他的書全部是找專人刻的盲文。以方便他用手「閱讀」。

    秦菜隨手拿起一本書,發現是《相理衡真》,不由笑了:「為什麼看這個,你要算命嗎?」

    她的聲音讓呂涼薄放鬆下來:「我是個瞎子,算命也算是一門手藝。」

    秦菜被逗樂了:「呂叔難道還養不活一個兒子嗎?」

    聽她提到呂裂石,呂涼薄語聲微冷:「他是他,我是我。」

    秦菜點頭:「還是個挺有自尊心的瞎子嘛。」

    呂涼薄竟然笑了一下,他笑的時候臉上有兩個酒窩,如果不戴墨鏡,肯定是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先知今日很閒。」

    秦菜伸了伸懶腰,許是呂涼薄看不見的關係,她覺得在他身邊特別輕鬆:「我每天都很閒。自從來到這裡就連襪子都沒有洗過一雙。那個大媽也不知道是誰,天天都幫我把牙膏擠好,恨不得把臉也幫我洗了。」

    呂涼薄終於笑出聲來:「這樣無憂無慮,也很好吧?」

    秦菜伸了伸懶腰:「也許吧,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有點恐慌。」

    呂涼薄點頭,這話再沒有誰能比他更感同身受:「你可以多看點書,時間久了,恐慌也就沒有了。」

    秦菜深覺有理:「我房裡好像也有個大書架,晚上回去看看有些什麼東西。」

    「嗯。」瞎子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繼續低頭摸書。

    秦菜又坐了一會兒,她也說不上對呂涼薄是個什麼感覺。但見到他總是不由自主想到那個夢。女兒總是愛俏的,呂涼薄雖然瞎了,但好歹總比樓上那個玉雕好吧?

    至少他是活的!

    可是現在,她名義上真的是那座玉雕的妻子。她嘆了口氣,多思多愁苦,不如多看點書。

    她下樓回房,結果尷尬了----半天打不開門。她不好意思問人,只得去問九樓的瞎子:「呃……那個門,怎麼開?」

    呂涼薄面色如常,逕自起身,拿好他的探路棍。秦菜本著「尊重殘疾人」的思想,伸手扶著他,有台階自己走在前面。呂涼薄能憑她的身高感覺台階的高低。

    不過這裡他熟,一路行來倒也沒遇上麻煩。秦菜還得意:「怎麼樣,我這個領路人不錯吧?」

    到底都是半大孩子,他也笑了:「嗯,小艾也是這樣領路的。」

    站在秦菜房間門口,呂涼薄摸索了一陣,終於打開了旁邊黑色的蓋子:「這是指紋鎖,用左手食指按在這裡就行了。」

    秦菜將信將疑,伸手過去一按,門果然應聲而開。她驚奇不已:「真先進!」

    呂涼薄轉身要走,秦菜又攥住他:「等等,裡面怎麼開呢?還有哇,我浴室的花灑不出熱水。」

    這麼糗的事,她在呂涼薄面前說出來卻十分自然,呂涼薄竟然也完全沒有嘲笑的意思。他只是有點為難:「我對你房間不熟……」

    秦菜忙扶著他進門,將他的手放到鎖上:「這裡這裡。」

    呂涼薄又摸索了一陣,她的門是三重密碼鎖,裡面開也複雜一些。他慢慢演示給她看。

    秦菜也不笨,兩遍就明白了。然後又扶著瞎子去浴室。

    這是太陽能熱水器,用電為輔卻整天保溫的。他先教她設定溫度,再設置花灑的出水溫度,最後教她調冷熱水。

    演示了幾遍,秦菜覺得自己會了----她伸手擰開花灑,水兜頭而下,將呂涼薄淋成了落湯雞。

    呂涼薄默默地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水跡----熱水。

    秦菜臉上發燒,好在呂涼薄看不見,她就自動釋然了:「咳咳,本先知能用上熱水,你功不可沒。這第一次出的熱水就賞賜給你享用吧。」

    「……」呂涼薄沉默半晌,「謝先知賞。」

    話落,他便準備走出這個地方。但浴室內地板磚本就滑,現在又全是水,他視物不便,冷不防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秦菜受寵若驚:「愛卿請起,實在不必行此大禮……」

    呂涼薄:……

    作者有話要說:曾經三次嘗試寫現代背影的玄幻故事,失敗了三次,專欄多了三個坑。有朋友問為什麼要寫這個,沒有前途。。。但我想就任性一次吧,信筆由韁也算是自由自在。如果哪天一個不高興。。。NP了也由我,捶地。謝謝一直支持的寶貝們,愛你們~~~=3=

    ☆、14

    第十三章:吃醋了

    熱水的事情解決之後,秦菜總算是不用再洗冷水澡了。吃過一頓搭配得食慾十足的晚飯之後,秦菜踱到書房裡的書架前,一看那些書她不滿了----這個呂涼薄,給他兒子的書就是《達摩相法》《相理衡真》,給我放的竟然是一堆……

    她把書從書架上搬下來----品種還滿多的,有瓊瑤的,有古靈的,有席娟的,還有李漁的……

    暈死!

    ……瞎子,我還是上來陪你讀書吧……

    第二天一早,秦菜上到九樓就發現呂涼薄已經在了。這次她不客氣了,徑直坐過去:「瞎子,晚上你教我用電腦吧。」

    呂涼薄在摸書,聞言只是點頭:「嗯。」

    秦菜覺得他人好,難免就生出幾分熱乎勁:「我可不是欺負你啊,作為回報,我下午幫你看書吧。」

    呂涼薄笑了:「不用。」

    秦菜卻已經搶過他手裡的書,卻是一本《滴天髓經》,她頗有些不解:「其實,如果你想知道什麼的話,我可以幫你看,沒必要費力巴拉地學這個。」

    呂涼薄微蹙眉頭:「我不需要。」

    秦菜這才發現他不悅,不由又湊近了些:「瞎子,你生氣啦?」

    呂涼薄從她手裡奪回自己的書:「不敢。」

    秦菜不知道哪得罪了他,但在呂涼薄面前她也不繞圈子:「哪得罪你了你說出來呀,我以後注意著不就行了?」

    呂涼薄不語,她又從他手裡奪過那本《滴天髓經》,這回不聊天了,一字一句開始讀書,讀了兩頁,呂涼薄才開口:「不要把我當廢人。」

    秦菜微怔,片刻後應:「哦。」

    於是這一次吵嘴,就這麼算是過去了。

    只是秦菜有些尷尬----她那個初中文憑,有時候真的看不懂這些太有內函的東西。每次遇到不認識的字都要呂涼薄去摸。半本《滴天髓經》翻下來,秦菜淚流滿面。

    ----媽媽,我還是回去看瓊瑤、古靈、席娟吧……

    呂涼薄倒也不嫌棄她,偶爾還一字一句解釋給她聽。

    呂裂石上來找秦菜,站在教室門口,看見兩個小傢伙在最後一排不知道嘀咕些啥。秦菜還在比手劃腳,他許久不曾露過笑臉的兒子突然露了一個笑。

    他站在原地不敢動,許久之後輕手輕腳地下了樓。呂涼薄往門口方向轉了轉頭,他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的,卻當即收了笑:「繼續。」

    ----瞎子的聽力有多好,正常人真的很難想像。

    讀完書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秦菜扶著呂涼薄下樓。呂涼薄應約教她用電腦。他對秦菜書房格局不熟,不得不摸索了一通,隨後教秦菜開關機、打開、複製、粘貼文件什麼的。

    秦菜也不是個蠢人,一教即會,很快就在呂涼薄的指導下申請了一個QQ號。呂涼薄倚著她的椅背而立,教她下載、登陸。

    不過很抱歉,她第一個學會的是鬥地主……

    她一個人玩得歡,呂涼薄憑著來時的記憶摸索著出門,只輕聲叮囑她:「先知。」

    秦菜頭也沒回,直接打斷他:「別叫我先知,叫我秦菜,或者秦小妹。」

    呂涼薄很小心地往外走:「不羈閣的所有信件、網絡、手機都有監聽,你要小心。」

    秦菜心中一驚,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和白河通電話的時候,白河的語氣那麼平常,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平常……

    所以,師父不是不關心自己,只是怕給自己惹來麻煩嗎?

    想到這裡,她卻突然又高興起來,到客廳打電話:「師父,你吃飽了嗎?」

    白河那邊十分安靜,秦菜幾乎可以想到那個白河紙燭店裡,冥鈔、冥紙終日陪伴,他安靜地坐在櫃檯前,毛筆飽蘸濃墨,他一筆一划地寫著紙錢封面。

    曾經最是平淡的場景,留在回憶中卻太過溫馨。

    手機那頭,白河淺淡地應聲,依然是不咸不淡地閒談。秦菜也控制著情緒:「師父,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白河沉默了一陣,似有話想說,最後終於只是淡淡道:「你家中也安好,放心。」

    一時相對無言,有點冷場,卻有溫暖在心裡流淌。秦菜輕聲道:「店裡生意好嗎?」

    白河輕描淡寫地答了,二人又不咸不淡地說了幾句,秦菜其實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但最後不得不掛斷了電話。然後她才發現瞎子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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