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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5:28 作者: 一度君華
邱家人互相望了一眼,這邊把人送醫院,另一邊就帶上鐵鍬鋤頭,匆忙趕往邱大爺的墳地。
說來也怪,這次把墳堆成了個圓形的墳包,人卻治好了。邱大媽一家口上不說,暗裡卻送了好些水果、雞蛋、白糖過來,秦老二推拒不過,終是收了。
事情沒過幾天,邱大爺末七之時。邱家人畢竟還是不放心,又把白河先生請過來一次。白河像模像樣地在房屋四周走了一圈,灑了點米,念了段經,說是經,也不貼切,基本上沒人聽清他念了段什麼,或者他只是唱了段rap……誰知道呢。
反正他像模像樣地做了場法事,就在邱家堂屋裡坐了下來,大談邪祟對人類的危害性……呃不,應該說他是開始大講鬼故事!!
秦菜不得不承認,這廝的鬼故事是講得真的好,那語氣聲調、那神情動作、那緊湊的劇情,如果配上音樂,他絕對可以申請主持午夜心跳之類的電台節目。
幾個鬼故事講下來,連站在門口的秦菜都覺得背後有人、脖子上長頭、全身發冷。而這時候,白河就從他印著八卦圖案的布袋裡掏出幾張黃紙----我了個擦,他居然就這麼一臉高深莫測地開始兜售起所謂的鎮宅驅鬼符來。
秦菜強忍住想一扁擔把他打跑的衝動,那邊還真有許多白痴肯掏腰包的。
「白先生,您一張符居然要賣一百塊!!太坑了,少點吧?嘿嘿,您看咱鄰里鄰外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您說是吧?」有人低聲下氣地討價還價。
「嫌貴呀,好說。」白河慢條斯理地從布袋裡又取了張符,「這個,只要一塊。」
「哈哈哈哈,這個行,這個不錯!您也不早說,哈哈哈哈。」那人把一塊錢遞過去,眉開眼笑,「白先生,兩者沒有什麼區別吧?」
白河指指左邊的符:「這個,值一百塊,能擋百分之一百的鬼。」
「哦,原來是這樣。呵呵呵……額……」那人突然不笑了,「那我這張……」
沒有人說話,那人等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慘嚎:「艹,那我這張不會是只能擋百分之一的鬼吧?!」
……
秦菜終於忍不住,嘀咕了一聲:「神棍!」
按理她離得遠,眾人說話聲音又大,這一聲嘀咕白河是絕計聽不見的。但秦菜分明看見他轉過頭來,陰森森地沖她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邱大爺末七後不久,就有人找上門來。
來人身材高瘦,卻穿了一身舊時的藍色長衫,卷著雪白的袖子----正是白河。他把秦菜上下打量了一通:「你就是秦小妹?」
他臉繃得緊,秦菜一個鄉下姑娘,沒見過什麼世面,頓時就往秦媽媽身後躲。秦媽媽趕緊擋在前面:「老白你有毛病撒,嚇個孩子作死啊。」
秦菜是真有些怕,白河的臉繃得像棺材板一樣,一副要打人的樣子。她以為是上次邱大爺墳地的事,也就壯了膽子:「那墳本來就沒埋對嘛,關我什麼事!」
白河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突然對秦媽媽露了個笑臉:「這孩子骨格清奇,質資不錯,反正秦老二也不讓她讀書了,不如跟著我學徒弟算了。」
秦媽媽急了:「老白你胡說啥,她一個女娃娃家怎麼能跟著你學那種東西。」
白河背著手將秦菜打量了一通,又咧著嘴笑了笑,轉身走了。
而第二天,秦老二也不知道聽白河說了些啥,竟就將秦菜趕到他那兒學徒弟了。秦媽媽跟他又哭又鬧:「老白一個單身男人,你讓女兒跟他學徒弟,吃住一塊,就不怕別人閒話?」
秦老二卻是吃了秤陀鐵了心,嫌秦媽媽哭得煩人,又打了一頓老婆:「我自己的女兒我不知道操心?臭婆娘給我閉嘴!」
後來秦菜終於知道,其實白河說的話很簡單:「讓你家秦小妹跟我學徒弟,一個月我給一千兩百塊錢。」
白河先生,年齡不詳,家世不詳。前幾年搬到鎮上,租了兩間房子,專門給人看地、算命、卜卦,偶爾還會給遺體化化妝,哪家遇到點疑難雜症也得去找他。反正他缺錢的時候,就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不缺錢的時候就是空氣……打著燈籠你也別想找著。
雖然難免有裝神弄鬼的嫌疑,但除此之外,他也沒做過啥jian-yín擄掠的事,是以在鎮上,風評還算不錯。
只是,當秦菜真正拜倒在他的燈籠褲下之後,秦菜崩潰了。
這個人真正總結下來,應該是這幾個字----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
尼瑪能不能叛師啊……
☆、3
第二章:白河先生
白河要收秦菜為徒,秦菜萬不料他是打算來真的。
白河租的房屋在鎮上,離家裡大約八里路,一大早,秦老二就催著她出門,日後就住在白河家裡。
秦媽媽萬般不願意,仍是啼哭:「老頭子,白河來歷不明,又是個單身男人,你讓老四住到他家,還不被村里人的唾沫星子給淹死啊!」
秦老二絲毫不為所動,其實他也沒辦法,白河的要求里就有這一條。他橫下心把秦菜趕出了家門。一千二百塊錢一個月,不是小數目,她一個丫頭片子,去哪裡掙呢?
秦菜就這麼帶著幾件衣服住到了白河的出租屋裡。
當天,白河便帶她進了內室。秦菜這才仔細打量他的住處。鎮上還沒有到寸土寸金的地步,房子寬敞,外面一間擺了許多香燭冥器,裡面左右兩間房,左邊是臥室,右邊空置。
白河直接將她帶進了自己的臥室,秦菜就唬得面色發白----難道這騙子真的有什麼下流的企圖?
她正尋思著用什麼東西自衛,卻發現白河的臥室裡間還有個小房間。外面幾個房間都不時可見灰塵,唯獨這個房間十分乾淨。
秦菜一頭霧水。進到裡間,發現裡面安置一座神台,上面供著幾副畫像,其中一副畫的不是人,倒好像……好像三朵紅色的蘑菇。
白河抽了三柱香,隨手一翻,三柱香奇異地點燃。秦菜大為驚奇,正要細看,白河卻把香遞給她:「跪下,磕頭上香。」
拿人手短,白河實在是不想吐槽,索性乖乖地上了香。
然後是拜三清、四方神仙,拜祖師張角。最後白河筆直地站在旁邊,神色嚴肅:「再磕頭,拜我。」
秦菜不服:「我為什麼拜你?你做過什麼值得我磕頭的事?」
白河沉默半晌:「我給了你一個月一千兩百塊錢的工資。」
「……」尼瑪!秦菜深吸一口氣,好吧,看在錢的份上,磕頭就磕頭吧。不過這傢伙不會有什麼精神病吧?
白河等她拜完才輕聲道:「正所謂投師如投胎,你既入我門下,在出師之前一切事宜都歸我掌管。你俗緣未斷,師父也不賜你名號。」他的目光看向神台後面的畫像,忽而又道,「這是吾門祖師。」
秦菜實在是不想笑場,真的。但她還是捂著肚子直不起腰:「白河,你昏頭啦,拜三朵蘑菇……」
白河嘴角抽搐:「閉嘴!這是紅菌老祖!不得無理。」
秦菜跪在蒲團上,笑得東倒西歪:「什麼紅菌黑菌,這分明就是三朵蘑菇!」
白河卻依舊嚴肅:「吾道之初,稱前三百年徒教師,後三百年師教徒。初入吾道的先輩們並不知如何悟道,見三菌生氣旺盛,乃拜其為師,日日奉而悟道。經三百年潛心修行,紅菌得悟天道,方才教化弟子。」
他說得嚴肅,秦菜也收起笑意----不是相信,是怕挨揍。白河垂首肅立,卻十分恭敬:「紅菌得道之後,化為三清,即如今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也就是太上老君。」
秦菜目瞪口呆:「這三個神仙居然是三朵蘑菇?!」
白河瞪眼:「紅菌老祖!」
「好吧,」秦菜搖頭----這人是真的瘋了,「紅菌老祖就紅菌老祖吧。」
看在一千兩百塊錢的份兒上……
一番折騰之後,白河望定她,許久終於遞過去一個紅包,緩緩道:「日後你我便是師徒,你既入我門下,便要刻苦修行,戒貪、戒yín、戒嗔。我輩身入玄門,便是自領貧、夭、孤之命。為師是三者中的貧……」
他話未落,被正在掂量紅包的秦菜打斷:「什麼平妖菇?」
白河一板一眼地解釋:「貧,清貧。夭,少壽早亡。孤,克親克友。」
「……」秦菜沉默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跳將起來,「我了個去!!坑爹呀這是!!我不要拜師了!」
白河聲音出奇的冷靜:「不行。」
秦菜怒髮衝冠:「現在是什麼社_會?你懂不懂什麼叫人身自由?憑什麼一定要讓我拜師?還是入這樣又窮又短命又倒霉的邪_教!!」
雖然逆著光,但是秦菜清楚地看見白河唇角露了一絲笑意:「因為我一個月付了一千兩百塊錢。」
「艹……」秦菜像個霜打的茄子,蔫了,許久之後她終於無力地揮了揮手,「算你狠。」
拜師之後,白河用黃毛邊紙寫上秦菜生辰八字和一些奇怪的字符,在祖師爺像前焚燒。之後便另外給了秦菜點錢,隔壁房間裡只有一張鐵架床。秦菜又買了被褥、床單等,算是真的在這裡安置下來了。等她忙完已經是下午五點過了,夏天天黑得晚,她正在門口擇菜準備煮飯,突然前面街道上秦老二騎著自行車越走越近。
秦菜連菜都沒丟,握著半把豆芽就衝過去:「爸!」
秦老二隻看了她一眼,連車都沒停:「嗯,家裡豬有點吐,我去叫劉大看看。」
秦菜還來不及說話,他的自行車已經行過了她面前。秦菜只有對著揚起的塵土輕輕說了聲:「哦。」
秦菜在家就是個勤快的丫頭,在白河家也閒不住,過來就把屋子裡內都收拾了一翻,又把桌椅和那些冥鈔冥器都擦了一番。就他和白河兩個活口,不用煮豬食、餵豬,秦菜倒還省了不少事兒。
吃過晚飯,天漸漸黑了。秦菜突然有點想家,她在門口等了很久也沒看到秦老二,心知他可能在自己做飯的時候已經回家了。
這個家離她只有八里路,她走的話四十多分鐘就可以到,可是她不能回去。如果她偷偷跑回去,白河反悔了,秦老二肯定會狠揍她一頓。
六點多,以往這時候該是全家圍著桌子吃飯的時間,秦菜心裡空空落落的。見白河閉目養神,她把鍋里剩下的飯菜都熱了熱,裝在一個塑料盒子裡,悄悄出了門。
往家的方向走差不多一里路,旁邊有片玉米地,地和公路中間有個防空洞。秦菜把塑料盒子放在洞口。洞裡面的陰影里坐了個女人,秦菜也不說話,蹲在洞口看了她好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