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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30:26 作者: 棲見
    向歌每天在家本來就已經開始閒得長毛了,終於好不容易有點事情做,她無比積極,各種年貨往家裡折騰,客廳大落地窗前掛著一長串火紅的燈籠,玻璃上都倒著貼了大大的福字,對聯搞了好幾副回來讓周行衍挑,連床單被罩都換成了紅色。

    周行衍家原本簡約到有些性冷淡的風格一點一點開始發生變化,連新年的碗筷她都買了十分鮮艷的顏色。

    向歌什麼都不會做,除夕晚上的年夜飯全都是周行衍在弄,向歌漫無目的在廚房裡轉圈,自告奮勇幫他洗菜刷鍋擺盤,一邊自我檢討:「我是不是應該學學燒菜了。」

    周行衍熟練的翻鍋鏟:「你不是會卷壽司卷嗎。」

    向歌想起之前宮茉教她,被她卷的無敵難看的壽司卷:「那算燒菜嗎?」

    他嗯了一聲:「不用學,你會這個就行了,別的我不是都會嗎。」

    向歌本來也不是真心誠意地打算開始學做菜,給她個台階她順著下了,晚上周行衍包餃子,就湊到旁邊捏太陽花。

    小的時候家長會給小朋友包的那種,兩張餃子皮兒邊緣捏在一起,捧了一罐紅糖過來塞進肚子裡,再封好邊,圓鼓鼓的樣子。

    周行衍看著她滿手的麵粉玩的不亦樂乎,忍不住笑:「這是吃的東西,你當橡皮泥玩兒?」

    向歌手上已經開始捏第三個太陽花,比起前兩個歪歪扭扭丑不拉幾邊緣的花邊倒是看起來有模有樣的,她滿意地放在手心端詳了一會兒,遞到他面前,揚著眼笑:「行行,送你一朵太陽花。」

    周行衍抬眼看她:「我已經有了,」他手裡還捏著餃子皮兒,突然傾身過去親她唇角。

    向歌唇邊也沾了一點點麵粉,他也不在意,笑著舔了舔:「一個就夠了。」

    爆竹聲中一歲除,年氣還沒過去,大洋彼端美利堅的時裝周已經拉開了帷幕。

    周行衍今年不用值班,兩個人一整個春節終於有機會待在一起,直到初六,周行衍上班,向歌也準備著去時裝周。

    二月中下旬,從紐約開始。

    去年春夏時裝周,向歌作為替補模特去了巴黎,沒有大賽名次,身高也不夠,在那次時裝周之前並不為人所知。

    今年,她簽了紐約巴黎幾個模特經紀公司,大大小小數個品牌的秀。

    有欣賞偏愛她的設計師,有為她量身而制的設計,國際化的面孔以及讓人無法忽視的出眾鏡頭感和那濃郁獨特,自由率性的氣質,讓她終於能夠,在如今亞洲模特備受矚目的國際市場上發出了一點聲音。

    從二月到三月,從紐約走過倫敦,再到米蘭巴黎,她就像是一個不眠不休的小陀螺,仿佛有用不盡的精力,在當季走秀五十八場,鋒芒畢露名聲大噪,隱隱有國內新秀霸的勢頭。

    那一刻,她作為一個身高只有一米七三的「小矮子模特」一直被人所詬病的身高問題,似乎也變成了獨特的吸睛特徵。

    三月底,向歌回國,機場甚至已經蹲了幾家國內的時尚雜誌記者拍照。

    她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是拍她,直到她人大大咧咧的拖著箱子出來,看見幾個人扛著長焦相機往她這邊走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現在摸出墨鏡好像也有點太遲了,好在人並不多,宮茉和程牧也就在不遠處,看見她出來連忙過去。

    向歌倒是不慌不忙,甚至在反應過來以後,一瞬間調整好了面部表情,漫不經心似的露了個她自己最滿意的角度給鏡頭。

    馬不停蹄幾乎沒有休息的轉了將近兩個月,向歌小陀螺終於轉不動了,在家裡躺屍了幾天,接了國內某個知名雜誌封面,又收到《SINGO》的續約意向。

    人才剛剛緩過來,隔周,白遠道電話打過來。

    《繭》拍攝結束近八個月,終於要首映了。

    *

    四月底,清明剛過,正是穀雨。

    寒cháo基本結束,天氣開始回暖,初春植物開始抽芽。

    《繭》首映禮那天,向歌特地忍不住提早和周行衍說了,男人淡淡抬眼,說他不休息。

    向歌當然知道他不休息,但是還是和他說了。

    是頭一次想要任性地不管不顧,讓他來看的。

    對於向歌來說,這部電影不是不重要的。

    這是她的第一部電影,大概也會是最後一部,也是因為它,她涅盤重生,像是新篇章奏響的序曲,她的人生從那以後終於駛向新的航道。

    她本來以為,她告訴他,他可能會來的。

    向歌當時非常理解的點點頭,沒說什麼。

    當紅袖服和妝都弄好,時間差不多,宮茉來接她。

    首映禮在市中會展劇場,演員到的時候,大堂里已經擠滿了記者。

    一進門就是一張海報牌,入口兩邊立著易拉寶,導演和演員一字排開,下面烏壓壓的記者和鏡頭。

    向歌穿了件淺藍色抹胸禮服,腰線掐的細,蜿蜒向下極顯身材,到裙擺散開。

    她自我介紹做完就安靜站在江敘後面,身邊是剛從海南回來,膚色健康的深了一個度的蘇藝寧。

    蘇影后笑眯眯的看著她,壓低了聲音悄悄跟她咬耳朵:「我兒媳婦兒的胸最近是不是變大了?」

    面前就是數十台相機鏡頭,和人頭攢動的各家媒體記者,向歌還從來沒在這種情況下被問這種問題。

    她輕咳了聲,臉頰肌膚暈開一點淺淺的紅。

    首映儀式結束,大家轉道劇場內放映廳,前面已經放下來巨大的電影幕布,影片即將開始放映。

    首映可以看到的人不多,入場要憑票,一般都是業內人士或者各家媒體的代表,等人差不多落座,燈光暗下來。

    拍的時候所有人的戲都是一段一段的,把很後面的鏡頭提到前面來連著拍都是常有的事情,電影剪出來以後卻是截然不同的效果。

    向歌沒看過剪輯後的成品,如今像是一個普通的觀眾一樣坐在位置里,看著自己的電影,倒是一種新奇的感受。

    影片涉及到的題材敏感,也正是現下很嚴重的社會問題之一,只是大多數人對於家暴的認知還只局限於網絡,並沒有什麼深入的了解。

    直到電影結束,放映廳里的燈光緩緩亮起,向歌甚至聽見後排有隱約傳來的抽泣聲。

    她旁邊坐著季然,此時他正側過頭來看著她,向歌低垂著眼,剛站起來,燈光又再次倏地全部滅了下去。

    向歌一愣,人站在原地抬起頭來。

    她身後也有好多人剛剛站起來準備離席,此時全部停住看向前面。

    前面掛著的巨大幕布已經緩緩升上去,幕布的後面帷幕被拉開,巨大的舞台全貌露出來。

    白色的紗幔帷幕層層疊疊掩映著裡面的小小燈串,四周昏暗,地燈的光線透過地上成百上千隻氣球朦朧映出光。

    向歌身後喧譁聲更響,有女人低低的尖叫驚呼聲。

    周行衍身穿正裝從舞台側面走出來,他垂著眼,從氣球和燈串中穿行,走下舞台,視線定定的看著站在第一排的某個人。

    他手裡捧著個雪白的東西,在動,直到走近了,向歌才認出,是只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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