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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27:07 作者: 德布羅意波
他煩什麼?
謝容川轉過頭繼續背春江花月夜,背來背去繞成了《琵琶行》,應雲安聽得想笑,連臉上的陰霾都散去不少。
早自習四十分鐘,謝容川怕是一半時間都在偷窺旁邊的人。斐帆睫毛很長,雖然誇張不到放一打鉛筆的地步,從側面看過去,像是迷你的小扇子,一下一下在他的心裡扇起風暴。
下課時整個走廊都轟動了。
謝容川早上已經和斐帆吃了早餐,幾乎是押送似的把他勸去了樓下的實驗一班,感覺自己像是送不聽話的熊孩子上幼兒園。他探出頭想湊湊熱鬧,就看見熱鬧的主人公正是今早被他送過去的犯人。
斐帆把桌子搬回來了。
他臉上雲淡風輕,一路抬著桌子上來,動靜不小,東南西北的班級都有人看他,竊竊私語像是前幾個月樹上的蟲鳴,聽得謝容川都忍不住皺眉,斐帆卻聾了似的,徑直把桌子搬進了教室。
謝容川神色複雜地看著斐帆把自己安頓在了倒數第一排,湊上去想開口,斐帆卻對他笑了笑:「要來幫忙嗎?」
他的話突然都說不口了,像是妥協似的小幅度舉起手:「我投降了,你凳子我給你撈回來。」
謝容川跟著斐帆又回去一趟,把剩下的桌子書本大包小包帶走,活像要趕春運的農民工,他跟在斐帆後頭,別人的目光如芒在背,實驗班養尊處優的優等生看熱鬧時手上都捧著本詞典,臉上是笑人不識好歹的輕蔑和疑惑。
謝容川看著,忍不住地想笑。
他望著前頭斐帆露出襯衫那一段的脖頸,剛採摘下來的玉蘭似的,他走姿優雅,從任何角度來看,斐帆就是別人家的孩子那種典範。
他在幹什麼呢?
謝容川偷偷匿笑,他也說不好這種情緒出自什麼動力……但他就是能理解斐帆,他知道斐帆現在肯定爽得飛起,沒準昨晚下了這個決定時興奮得失眠,早自習時還一本正經地做個乖學生,下一秒就搬著桌子溜之大吉。
目瞪口呆的吃瓜群眾肯定不會懂,謝容川把凳子放下,對著周圍一圈好奇的人群吐了吐舌頭,還是決定先迎接被抓走又跑回來的斐帆。
「你還真不去啊,」謝容川強忍笑意,「等著辦公室一日游。」
「我想去哪還不能自己定嗎?」斐帆邊低頭清書,一旁突然有個男生大嗓門地問他:「何廣康是不是在那個班?」
謝容川這才注意到何廣康今早也沒來。
斐帆手一頓,還是慢慢地點了點頭。
「二百四十名,靠著校長是他爹的關係進實驗班,」那個男生酸溜溜地說道,「結果擠破頭跑進去才發現二十四名的根本不稀罕。」
他像是很解氣地笑了幾聲。
謝容川皺眉看他,幾個人過來和斐帆打了幾聲不痛不癢的招呼,也去八卦起了前任班長何廣康的家庭背景,副校長是他父親,母親還是雜誌的主編,想要塞進實驗班,估計也不是什麼難事,斐帆當時說的暗箱操作,也不過是動動嘴皮子去趟辦公室的事情。
謝容川聽到有人拉戰友似的叫應雲安的名字,問應雲安怎麼想,他聽到他說:「是不公平,又怎麼樣?」
「誰不想要個李剛似的爹啊,」剛才的男生嘖嘖有聲,「真靠譜,有錢又有權。」
謝容川意識到,應雲安那句話,分明也是不開心。
他臉上的困惑一閃而過,斐帆卻看得很清楚,他知道謝容川在想什麼,謝容川當然不會懂,窮人家就靠那幾本書幾道題飛黃騰達,實驗班是多好的溫床,謝容川這方面活得閒雲野鶴,瀟灑不羈,理解不了那種意難平。
寒窗苦讀,不過是為了減少點意難平的次數。
謝容川和應雲安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斐帆近乎高傲地想,謝容川在想什麼,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
第30章
期末考試的時候下了場大雪,教學樓後頭的足球場一片白茫茫,謝容川考完物理時站在二樓走廊往外看了眼,眼睛刷一下亮了。
斐帆估計是普通班裡最能打的一個,成績一騎絕塵,穩坐第一考場前幾名,每次提著書包下樓去第一考場時,普通班都是目送這位戰士上沙場的。
斐帆本人倒是沒壓力,謝容川偶爾還會替他緊張下,生怕他一個失誤掉出前五名,每次對答案比本人還積極,斐帆對比樂見其成----反正謝容川不把目光投給應雲安就行。
雪還在下,鵝毛一樣紛紛揚揚往地上躺,棉被般結結實實在操場一鋪,謝容川看得蠢蠢欲動,幾乎想直接跳下去在雪地里打個滾。
然而還有一場化學得去應付,他一回頭,正看見應雲安抓下欄杆上的雪,猛地貼到他臉上。
一個學期下來他和應雲安的關係絕對稱得上不錯,謝容川只愣了一下,也聚了團雪球想往應雲安衣領里塞,兩人笑著鬧騰成一團,男生本就是不怕冷的神奇物種,兩個人折騰好半天,手腳反而更加暖和。謝容川還想再夠點雪,冷不丁領子裡被塞進團冰,凍得他一哆嗦,使壞的卻也挺有分寸,見起了效果直接把冰又撈了出去。
謝容川手上的雪球直接貼到身後人左臉上了。
「斐帆偷襲!安子你幫我砸他!」他笑嘻嘻地告狀。
斐帆睫毛上還盛著雪剛化成的水,臉頰通紅,謝容川看了眼動作一頓:「你冷嗎……你別這個時候感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