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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25:02 作者: 零落成泥
    裴祐道:「謝公子,小生裴祐,『先生』之稱實不敢當。」

    謝承疇笑道:「既然姜姑娘稱呼你一聲裴先生,我便跟著她也如此稱呼你,並沒有什麼不妥。」

    謝承疇語氣中對姜婉的親昵讓裴祐垂下視線,心裡一陣黯然。

    謝承疇道:「方才我向姜姑娘提親,可惜她並未應允。」

    裴祐豎著耳朵聽著他的話,聽他這樣說,他心裡便是忍不住一喜。

    謝承疇笑得有些意味深長:「想來,姜姑娘不肯答應的緣由之一,便是裴先生吧。」

    裴祐一驚,抬頭驚詫地看向謝承疇,有些結巴:「謝、謝公子,何出此言?」

    謝承疇啪的一下打開扇子,扇了扇,又啪的一下合上,點了點自己的眼睛:「自然是在下看到的。」

    方才裴祐聽到二人談話時那蒼白的神色,以及姜婉面對裴祐時的神態,其實已經足以說明一切,謝承疇察言觀色的本事一向不弱,自然猜到了一二。

    裴祐面色通紅,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謝承疇卻笑道:「裴先生,想來,你與姜姑娘的關係,還並未同外人說過吧?甚至於,連你二人之間都尚未挑明?」

    裴祐自然不怎麼情願跟一個陌生人談論與姜婉的關係,只尷尬道:「謝公子……」

    謝承疇卻沒讓他說完,只笑道:「裴先生,我也不拐彎抹角。雖說姜姑娘並未答應嫁我,可我並未放棄。想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今後我總能讓姜姑娘答應嫁給我的。」

    裴祐愕然,沉默片刻後道:「不知謝公子同我說這些是何意?」

    「我沒什麼旁的意思,只是宣告一聲罷了。」謝承疇笑道,「若你能知難而退,那便再好不過。若你不肯,我也不過就是再多花些心思,總能讓姜姑娘對我傾心,自願嫁於我。」

    裴祐面色微微發白,這位知縣公子,是在威脅他麼?

    謝承疇卻似乎看穿了他,依然笑道:「裴先生,你且放心,我好歹也算是個坦蕩之人。在姜姑娘一事上,你我各憑本事,我也不會以我的身份來壓你。」

    裴祐並未回應他,只是眼底似乎多了那麼一抹不確定。

    謝承疇展顏一笑,說了聲告辭,便上了馬車離去。如此交談一場,他覺得這位裴先生根本就不足為懼,心中自然暢快極了。

    姜婉根本想不到謝承疇在離開她家之後還會去找裴祐,謝承疇的馬車走之後,她看到徐土財也從自家屋子裡頭走了出來。

    見到她,徐土財面上神色有些複雜,此刻謝承疇已然離去,他踟躕了半晌後忐忑道:「姜姑娘,從前是我不對,一時鬼迷了心竅,才……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可好?」

    姜婉冷笑著看他。這個徐土財此刻的示弱,不過就是因為見她和謝承疇交好,害怕她通過謝承疇對付他罷了,哪裡又是真心懺悔?

    她像是無意識地擺弄著手中的玉佩,徐土財的目光忍不住往她手中看去,認出那是先前謝承疇佩戴在身上的,瞳孔便是一縮。

    「要我不計較自然是可以的。」姜婉低著頭道,「只要你的嘴夠嚴實。」

    徐土財連聲道:「姜姑娘請放心!我的嘴一向很嚴實的!」

    「那便好。」姜婉扯了扯嘴角,視線往他身後一掃,便看到她爹娘弟弟都出來了,她忙迎了上去,「爹,娘!」

    徐土財見狀,趕緊先走了。

    徐鳳姑抓住姜婉的手,擔憂急切地問道:「婉婉,那謝公子來尋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娘,您莫擔心,不是壞事。」姜婉笑道,「之前我不是去過好幾回縣城麼?有一回我幫了謝公子的一位紅顏知己,當時我並未留下姓名,沒想到他竟然尋了來,說要報恩。」

    徐鳳姑一臉驚訝,同時又有些被餡餅砸中的暈眩感:「知縣公子說要報恩?」

    「娘,您瞧,這是他給我的玉佩,說將來若有麻煩,便可以去尋他。」姜婉笑道,「娘,從今往後,咱們也有靠山了!」

    徐鳳姑依然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好半天才道:「方才真是嚇死娘了,娘還以為你怎麼招惹到了官府的人呢!」

    「娘啊,你怎麼當你女兒是個惹事精呢?」姜婉嗔笑,「從今往後,謝公子就是咱們的靠山了,咱們去縣城做生意,也不用再怕那些個地痞流氓了!」

    徐鳳姑聽姜婉這麼一說,面上便帶了笑。這種天上砸餡餅的事兒,竟然也能落到她家來----她並不懷疑姜婉的話,她覺得姜婉根本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撒謊,而且那位謝公子不是已經走了麼?那便是對她的話的最好作證,否則要是她得罪了謝公子,如今哪還能有個好啊!

    姜福年對多了個靠山其實也沒那麼在意,知道自己女兒沒闖禍,他面上也放鬆下來。

    只是知道些什麼的姜谷卻滿臉的擔憂,也知道此刻不是提問的好時機,只得欲言又止。

    等徐鳳姑和姜福年沒再拉扯著姜婉說什麼,姜谷便拉著姜婉躲到了一旁。

    「姐,那一日,謝公子他不是還想要抓你當他妾室嗎?」姜谷還記得那一天因為羅納他被謝承疇抓了,後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對於姜婉之前解釋的話,他實在有些不敢相信。

    姜婉這才想起之前姜谷問起她為什麼知縣公子想要抓她時她隨口解釋的話,咳了一聲道:「那一日是我隨口亂說的,你別信呀。」

    姜谷一臉震驚地瞪著她:「你,你亂說的?」

    姜婉點頭:「不然,若我那日所說為真,這會兒謝公子早把我抓走了,哪還會好聲好氣同我說話,還留了個玉佩給我啊。」

    姜谷覺得自己有點受傷,枉他之前還那麼擔心姜婉會被謝承疇帶走當妾室,沒想到都是假的。

    姜婉用力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撫道:「小二,對不住,之前是姐姐不好,姐姐不該撒謊騙你。那時候我只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隨口扯了謊,只以為不會再跟謝公子有交集,沒想到他竟如此執著找了過來。你便原諒姐姐,如何?」

    見姜婉如此鄭重其事跟自己道歉,姜谷反倒不好意思了,忙道:「姐姐,我都懂得的,我原諒姐姐了!」

    「那就好。」姜婉揉了揉姜谷的腦袋。

    等安撫完姜谷,姜婉便出了院子,準備去找裴祐。如果他有誤會,她總不能讓他一直誤會下去。

    第39章決心

    姜婉剛走出自家院子,便看到里正徐廣海正急匆匆地趕來,她心下一嘆,只得迎了上去道:「表叔公,你怎麼來我家了?有什麼急事嗎?」

    徐廣海視線往姜婉家門口一掃,見空無一物,眉頭微微一皺,隨即便斂下焦急的神色笑道:「婉婉,我聽說你家來了縣城的貴客?」

    今日一大早,就有人跑來跟他說,有一輛非富即貴的馬車往姜婉家去了,駕車的他好像見過,看著仿佛像是縣城府衙的人。徐廣海雖是里正,但見到知縣的機會也不多,如今縣衙的人突然來到他們村子,卻不是來尋他這個裡正,而是徑直去了村里人的家,他自然會有些想法。想著他畢竟是里正,在得知縣衙貴客來訪之時,理應過來拜見,這便趕緊換了衣服,急匆匆地跑來了。

    誰知道來了一看,什麼非富即貴的馬車,連個影子都沒見到,想來人早走了,他不禁有些懊惱,自己換啥衣裳啊,早點來說不定還能趕上。

    姜婉知道謝承疇雖來得早,但村里人起得早的也大有人在,他來過的事根本瞞不住,且有這樣大一座靠山,她為什麼不好好顯擺一下?靠山這東西,還是作為威懾用最好,若對方正招惹她了再用上靠山,難免欠人人情。

    姜婉笑道:「是啊,表叔公,是知縣家的公子。」

    徐廣海一驚:「知縣家公子?可是謝承疇謝公子?」

    「正是呀。」姜婉笑道。

    徐廣海道:「他來……不知是做什麼?你們怎麼也不多留人家一會兒啊。」

    姜婉道:「謝公子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回,都是他自個兒決定的,咱們哪兒敢多嘴呀?況且他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來謝謝我家幫過他。」

    她把自己的功勞說成了她家的,也免得事情傳出去之後,把她單獨跟謝承疇說到一塊兒去,不然肯定又會多出奇奇怪怪的傳言來。關於她的流言已經夠多的了,她實在不想再添一樣了。

    「你家幫過他?」徐廣海驚訝道,他怎麼都沒想到,知縣公子居然還能有被他們村里人幫忙的機會,「你幫了他什麼?」

    姜婉皺眉,為難道:「這個……表叔公,畢竟是謝公子的私事,我們不好到處說的。」

    「對對對,是我多嘴了。」被姜婉這麼一提醒,徐廣海意識到自己確實不該如此好奇打探謝公子的私事,忙道,「婉婉,今後別人再來問,你也別告訴任何人。」

    姜婉一臉鄭重:「我曉得了,表叔公,誰來我也不告訴。」

    「那謝公子可有說什麼額外之事?」徐廣海到底不想這麼快就無功而返,便問道。

    姜婉蹙眉想了想,搖頭道:「沒有啊……」

    徐廣海皺眉,他視線往姜婉身上一掃,覺得她畢竟是個小姑娘,什麼都不懂,還是要問問她爹娘,因此便笑道:「你爹娘在家吧?我正好有事要同他們說說。」

    「在家的,表叔公快請進來。」姜婉乖巧地回道,隨即轉身回了自家院子。

    姜福年和徐鳳姑在姜谷的通知下忙從屋內走了出來,姜婉道:「爹,娘,方才謝公子因為咱家幫了他來道謝的事兒,我都跟表叔公說了,表叔公提點咱們,謝公子因為何事來道謝,萬萬不可到處去說的,連他也不能說。」

    徐鳳姑不傻,見姜婉一邊說一邊跟自己使眼色,她就明白了謝公子這事兒要歸結到他們一家身上,不可跟人說實話。

    「那是自然,表叔快請進,婉婉,去給你表叔公倒杯茶來。」徐鳳姑忙對徐廣海笑道。

    徐廣海跟著姜福年和徐鳳姑進了堂屋,視線一掃,並未發現多了什麼值錢的玩意兒,心想這知縣公子來道謝,怎麼也不賞賜些東西?還是說他們早把知縣公子賞賜的東西都藏起來了?

    謝承疇花錢大手大腳在昌平縣是出了名的,為青樓歌jì一擲千金的事兒不是沒有,因此徐廣海覺得,既然姜家幫了他的忙,他總不至於吝嗇到一毛不拔,不說成百上千,幾十兩銀子總該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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