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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25:02 作者: 零落成泥
    「我跟你說笑呢。」姜婉摸了摸裴玉蓮毛茸茸的腦袋,「你要是不想去歇著,咱們就一起看藥,還能說說話。」

    裴玉蓮連忙點頭,拿了張板凳回來放在姜婉身邊,跟姜婉一道托腮看著藥。

    屋內,裴祐在床上躺了會兒,終究沒躺住,小心翼翼地起了床,來到屋子門口,悄然將房門打開一道fèng。玉蓮來問他要不要吃喝的時候順口提及姜婉來了,他便惦念著,可久不見她進來看他,他輾轉反側了會兒,還是沒忍住。

    門只開了一條細小的fèng,思及此刻自己的行為,裴祐不禁臉紅耳熱,有個聲音告訴他,讀書人萬不可做這種偷偷摸摸之事,可他實在沒能忍住,或許這就叫做一回生二回熟了吧。

    角度剛好,裴祐能看到姜婉的側臉,此刻她正跟玉蓮談笑風生,不管是她,還是玉蓮,臉上都帶著燦爛可愛的笑容,看得他心裡暖暖的。

    裴祐正痴痴地看著,就見裴玉蓮突然站起身向他的屋子走來,他心裡一驚,趕緊轉身往床上跑去,可誰知卻因為走太急,一時間腳一軟,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裴玉蓮先聽到那一聲響,隨後才打開房門看到她哥哥摔倒在地,頓時驚呼:「哥哥!」

    姜婉看藥好了,本是讓玉蓮去跟裴祐說一聲讓他先別睡,誰知竟聽到玉蓮的驚呼聲,她忙起身跑過來,見裴祐正趴在地上,似摔得有些重,半晌沒爬起來。

    二人忙齊心合力將裴祐扶回床上,他倒是沒怎麼摔傷,就是傷了面子,忍著疼躺好後,雖然沒人問,他還是解釋道:「我本想……本想解個手,誰知有些腿軟……」

    裴玉蓮見自己哥哥臉上摔髒了,便道:「我,我去打水!」

    她這一走,姜婉便輕笑了一聲:「真的?你不是因為偷看我和玉蓮,卻被她撞見,這才匆匆忙忙往回跑才摔的?」剛進來的時候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是頭朝里摔的,明顯是從房門那兒往床邊跑時摔倒才有的樣子,稍微一想,她就分析出了他之前在做什麼,只覺得這樣的他特別可愛,忍不住想逗一逗。

    裴祐一怔,隨即又驚訝又羞窘。她,她怎麼會知道的,還猜得分毫不差!

    姜婉看出他窘迫下的疑惑,卻偏偏就是不肯解釋,只調侃地笑看他:「這樣偷偷摸摸的,又豈是大丈夫所為?」

    裴祐的腦袋低得都快埋到被子裡去了。

    姜婉又接著道:「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她說著,在床邊的小矮凳旁坐了,抬手在裴祐低著的頭下方揮了揮,成功將他視線吸引到自己身上後,她手肘撐在床沿,微微仰頭笑看他:「好了,你盡情地看吧。」

    裴祐看著面前這嬌俏可人的女子,她的每一個表情里都帶著輕鬆的笑意,微微勾起的唇似乎還含了絲看熱鬧的狡黠,她的眼裡沒有絲毫羞怯,直勾勾地看著他,瞳孔里映出他那無措的模樣。

    他的視線掃過她的卷翹的睫毛,水潤的眸子,精緻小巧的瓊鼻,最後是她飽滿的紅唇,他的喉結無意識地滾動了一下,只覺得那唇仿佛嬌艷的花兒,等著人去採擷。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他耳尖一紅,猛然後退,砰的一聲撞在床頭,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姜婉微驚,連忙站起身,好笑又有點愧疚地說:「你沒事吧?」

    她好像撩得過了點,在現代根本不算什麼,可對這迂腐書生太說,大概刺激太大了點吧……

    反思己過後,姜婉站在床邊一米開外,不再靠前。

    背上的痛很快消去,裴祐低著頭搖了搖,喉嚨似乎有些乾澀,也說不出話來。

    裴玉蓮此時正好拿著木盆端水進來,裴祐飛快地抬眼看了看,這才發現姜婉站得有些遠。

    木盆被裴玉蓮放在了床邊的小凳子上,裴祐眼神掃過,想的卻是:方才婉婉也坐在那兒……

    裴玉蓮將布巾擠干後,就被裴祐接了過去,他自己動手擦拭著臉,只敢在擦臉的間隙透過布巾悄悄偷看姜婉。

    姜婉覺得今天份額的撩漢已經夠了,便轉身走了出去,倒好藥,在裴玉蓮出來倒水後把藥給她,讓她端進去給裴祐喝,自己則回了家。

    裴祐見端藥進來的是裴玉蓮,身後不見姜婉,端起藥吹了會兒,似是不經意間問道:「姜姑娘呢?」

    裴玉蓮道:「婉姐姐回家去了。」

    裴祐一怔,有些急切:「為何?她可是生氣了?」

    裴玉蓮奇怪道:「生氣?沒有啊,婉姐姐回家做飯去了。」

    「哦……」裴祐斂下急躁,慢慢喝著冷卻下來的藥,心裡卻越想越忐忑。

    方才婉婉坐那兒說讓他好好看看,他當時因為過於羞窘而忍不住退開了,當時她便退開了好遠,她是不是因為他的舉動而惱了?她讓他看她,他卻退開,在她看來,是不是以為他不想看她?

    裴祐心中忐忑不安,一會兒覺得她並非那么小氣之人,一會兒又覺得他確實做得不好惹她生氣了也是應該,心情頓時七上八下,想向她解釋,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且他徑直跑去找她也不妥,可若是什麼都不說,又怕她氣得不肯再來看他。

    一時間,他糾結得連藥喝完了都沒注意,捧著個碗發著呆,直到裴玉蓮奇怪地叫了他一聲,他才慌忙回神,將藥碗遞給她。

    到了該吃午飯的時候,送午飯過來的人不是姜婉,裴祐的期待頓時落了空。整個下午,姜婉也沒有過來,裴祐在床上坐不住了,下了床走了幾步,沒走出屋子門,又躺回床上,蹙眉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送晚飯來的人依然是徐鳳姑,裴祐想問,卻又怕說錯話漏了餡,幾次話到嘴邊都吞了回去。

    如此到了夜間,便又是一夜的輾轉反側,第二日裴祐醒來時,只覺精神不濟。

    這一夜,姜婉卻睡了個好覺。

    白日裡,姜家做了不少糕點,姜婉看著蒸熟後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糕點,就仿佛看到了無數的銅錢,眼睛都亮晶晶的。

    等第二日一早姜福年一行人離去,姜婉一邊期待著他們滿載而歸,一邊有种放飛自我的輕鬆感----昨日她娘把送飯的活都包攬了,今日她終於能親自上了。

    因為姜福年一行人早飯吃得早,怕裴家人還沒起,就沒有先做他們的,而是交給了姜婉。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姜婉就開始準備隔壁的早飯,在徐慧的幫助下一起拿了過去,卻見裴祐居然拿著本書站在梧桐樹下。

    姜婉眉頭一皺,快步走過去道:「裴先生,一大早的,你又還病著,出來做什麼?」

    裴祐見了姜婉心喜,可又哪會直說自己是在等她,支吾道:「幾日未看書,有些生疏了,我就看……」

    沒等他說完,姜婉板著臉道:「不想我把你的書撕了的話,立刻進屋去。」

    裴祐愕然。

    他一夜沒睡好,病也才剛好了一些,面上帶著揮之不去的憔悴,雙眼本有些無神,可姜婉的出現,點亮了他眼中的神采,此刻他整個人都仿佛多了些力氣。可她卻對他板著臉,果真還是因為昨日的事而惱他麼?

    裴祐看了眼姜婉身邊跟著的徐慧,到喉嚨口的話卻只能隱忍不發,只訕訕道:「我……我這就進去……」

    他嘆了一聲,正要走,誰知姜婉空出一隻手將書抽走,淡淡道:「書先沒收了。」

    裴祐呆呆地看著姜婉。

    姜婉看了他一眼:「不服氣嗎?誰叫你是病號,憋著!」

    徐慧在一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裴祐頓時面紅耳赤。

    姜婉也不管他,領著徐慧進屋,對迎面而來的裴玉蓮笑了笑,任由她接走早點,轉頭見裴祐還站在原地,故作不悅:「裴先生,你這是準備多吹吹風再病上個幾日?」

    裴祐回神,忙匆匆回屋。他身子到底還有些虛,到了堂屋便坐下,面色有些蒼白。

    裴玉蓮將早點擺放好,姜婉問道:「玉蓮,你娘醒了麼?」

    「醒了。」裴玉蓮點點頭。

    姜婉便取了一份早點,去了徐春英的屋子。

    徐春英對姜婉一直便是客客氣氣的,姜婉餵她吃過早點,稍微問候了幾句,便沒再多待。她對徐春英已不像最開始那樣一見到就發怵,可心裡對這位瞎了眼的娘卻一直充滿著敬畏之心。好在她也沒打算一兩次就讓對方對自己改觀,接受自己,只能說日積月累,慢慢來了。

    回到堂屋,姜婉見裴祐和裴玉蓮剛好吃完,便幫著收拾起來。她和徐慧早上早跟著姜福年他們一起吃過了。

    「姜姑娘,我自己來就好……」裴祐覺得自己既然已經能下床了,就不好再讓姜婉幫他家收拾這收拾那的,忙要伸手去拿兩人的碗。

    這一伸手,便跟姜婉的手碰上,他觸電似的縮回手,神情頗不自然。

    姜婉看了他一眼,心裡暗笑,面上卻殊無異色:「沒事兒,就順手的事。」

    裴玉蓮也要來幫忙,姜婉叫徐慧拉著她出去玩了。

    在碗筷的碰撞聲中,裴祐才後知後覺這兒只剩了兩人,剛要說話,姜婉已經拿著收拾好的碗筷走出堂屋,在他家院子裡洗起碗來。

    裴祐有些侷促地站在堂屋門口,一時間竟不知該做什麼。這兒明明是他自己的家,可因為多了一個人,竟讓他有種身處陌生之地的不自然。

    姜婉洗完碗,便見裴祐傻傻地站在那兒,不禁笑道:「你站那兒做什麼?」

    裴祐臉一紅,呆呆地問:「你、你不生我的氣了?」

    「生氣?生什麼氣?」姜婉疑惑道。

    「就是……就是昨日……」裴祐說不下去了。

    姜婉道:「是說你偷看的事?」

    裴祐垂著視線,緩緩搖了搖頭。

    姜婉想了想,又道:「是說……我讓你看,你卻躲開了的事?」

    裴祐臉更紅了,這樣的姿態等於是默認。

    姜婉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呀。」

    昨日她還覺得自己做得過分了些,怕他會不自在,沒想到他卻一直惦記著這事,還怕她會生氣……這書生怎麼能這麼可愛!

    她的眼睛裡滿是笑意:「沒想到你一個讀書人,心思也是如此之細膩……」

    裴祐仿佛僵在了那兒,被她調笑的話弄得心跳如擂鼓,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卻聽姜婉接著說道:「可我心裡卻很歡喜,你將這樣一件小事都放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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