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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25:02 作者: 零落成泥
    姜婉正想得入神,冷不丁身後傳來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姜姑娘……」

    姜婉被嚇得心臟狂跳,轉身之際偏因為正在斜坡邊緣,一個不小心便滑了下去。

    「姜姑娘!」對方一聲驚呼。

    姜婉不過就是滑下去是三四米遠,手腳都沒扭傷,只是受了驚,唇色有些蒼白。她還坐在斜坡上,因為滑下來的時候臀部著地,那部位倒是有些隱隱的痛感。她也不好揉痛處,仰頭看去,只見裴祐驚慌失措地站在斜坡邊緣,看樣子是想下來拉她一把。

    姜婉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只是現在她看到他就有氣,惱道:「你別過來!」

    裴祐頓時僵住,眼底竟有一絲委屈,剛伸下來的腳又縮了回去,可沒想到的是,腳下沒站穩,整個人便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姜婉瞪著眼看他從她身邊滾過,最後在坡底停下。

    姜婉:「……」這什麼人呀!

    正當裴祐摔得七葷八素不辨東西的時候,姜家其他人聽到這邊的動靜紛紛跑了過來,看到裴祐,表情都有些訝異。

    「裴先生,你怎麼在這兒?」徐鳳姑奇怪地說,眼神往姜婉那兒掃了掃。

    姜婉覺得自己極為無辜,她好好的在挖野菜,裴祐突然出現把她嚇得滑下山坡也就罷了,還讓她娘再度起了疑心。

    沒等姜婉說話為自己辯解,裴祐已經整整衣裳站了起來,仰頭看著山坡上的徐鳳姑幾人,面上一片紅暈:「我是來砍柴的……結果不慎摔了下來。」

    這時候徐鳳姑也看到了旁邊的柴刀和背簍,便關切地問道:「裴先生,你要緊嗎?有沒有哪裡摔著了?」

    「沒事。」裴祐忙道。雖說是從山坡上滾了下來,然而他運氣還好,只有些擦傷而已。

    徐鳳姑眼尖,忙道:「裴先生,你掌心怎麼了?」

    裴祐低頭一看,原來是之前劃破的傷又裂開了,他忙把手往身後一背,低聲道:「是……舊傷,無妨。」垂下的眉眼飛快地往姜婉那兒轉了轉。

    徐鳳姑忍不住念叨道:「裴先生,你可是要拿筆寫字的讀書人,這手不好好護著可不行啊。你能上來嗎?快上來吧,看哪兒還有傷,若嚴重了可要去找大夫看看。」

    兩人說話的時候,在半山坡的姜婉已爬回了山坡上。爬上來的時候徐鳳姑看了她一眼,姜谷就直接問了:「姐,你怎麼也摔下去了?」

    姜婉低聲哼道:「還不是被人嚇的!」

    姜谷聞言,視線便往山坡下落去,很顯然罪魁禍首就是裴祐。

    裴祐臉一紅,忙拱手歉然道:「十分對不住,我……我不是有意的。」他心裡忍不住的嘆息,之前他見姜婉一家都來了後山,突然便起了衝動,拿了背簍和砍柴刀以砍柴為名來這兒,找了好一會兒才繞過姜家其他人,找到了姜婉。看著她美好安靜的側顏,他一時間看呆了,好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想要向她解釋那一晚的事,可是沒想到的是他又搞砸了,不但害得她滑下山坡,連他自己都滾了下來。

    裴祐的心情頓時變得低落,原先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氣如同泄了氣般又消失無蹤。他真希望自己能再勇敢一些,能有持之以恆的勇氣,而不是如同如今一般時有時無。

    「沒事沒事,我家婉婉不會怪裴先生的。」徐鳳姑笑著說道,她也知道自家閨女如今不樂意跟裴先生說話,因此便把話頭搶了過來,「裴先生,你快上來吧,當家的,你看什麼呢,還不快幫裴先生一把?」

    「不用,不用了!」裴祐連忙擺手。

    然而姜福年已經幾步跳下山坡,穩穩地托著裴祐,慢慢將他帶回山坡上。

    裴祐赧然道:「多謝姜大叔,鳳姑嬸子。」

    「沒事兒沒事兒。」徐鳳姑看了姜福年一眼,又看了地上的背簍一眼。

    姜福年便提了裴祐的背簍和砍柴刀說:「裴先生,我幫你砍了,你在一旁坐著歇會兒。」

    裴祐忙道:「這怎麼好意思?我自己來就行了。」

    「裴先生,我家當家的幹活利落,一會兒就能裝好,裴先生你的雙手就該是用來讀書寫字的,這些粗活咱們鄰里鄰居的,能幫襯一些便是一些。」徐鳳姑笑道。

    「我已叨擾鳳姑嬸子許多,實在沒臉連柴火都讓你們幫著砍了,還是讓我自己來吧。」裴祐滿面愧疚地說。

    「這怎麼就沒臉了?裴先生啊,你就別跟咱們計較太多了,將來咱們說不定還要讓你幫大忙呢,咱們能幫你的也就這些小事了,說起來還是你吃了虧。」徐鳳姑笑道。

    說來說去,裴祐實在說不過徐鳳姑,只得站在一旁干看著。

    姜福年動作極快,不消一會兒就裝了大半背簍的柴火,徐鳳姑悄悄跟他咬了耳朵,讓他別裝太多,怕裴先生背不動。

    裴祐看著看著,視線便往一旁瞥去。

    姜婉正在挖野菜,姜谷在他身邊,她見姜谷挖的時候把底部葉子都挖爛了不少,忍不住嗔道:「好好的東西都讓你糟踐了,你就溫柔些不行麼?你跟它有仇嗎?」

    姜谷一臉委屈:「可我手勁就這麼大啊。」

    「盡給我扯理由,來,學我……」姜婉示範給姜谷看,一臉認真,「你要將它當你將來的妻子好好對待,你對你妻子難不成也這麼大手勁?」

    「這就是個野菜啊……」姜谷忍不住嘟囔一聲,可下手的時候確實輕了些。

    裴祐忍不住輕扯嘴角,突然察覺有人在看自己,他忙收回視線,對上徐鳳姑疑惑的表情,他心裡一跳,忙輕咳一聲掩飾地問道:「鳳姑嬸子,你們這是在挖什麼?」

    「哦,是一種野菜,可鮮美了。」徐鳳姑也沒起疑,只當剛才裴祐盯著姜婉那邊看是在疑惑他們在幹什麼,便笑著說道,「裴先生若不嫌棄,晚些做好了我給你家送一些去。」

    「嬸子太客氣了!」裴祐忙道,他還想再推,徐鳳姑卻早已知道他要說什麼,笑道:「你跟我客氣什麼?就這麼說定了。喏,柴火也砍好了,你拿好。」

    裴祐只得背上背簍,向徐鳳姑和姜福年道別,一步步走下了山。

    「最近我瞧著裴先生不大一樣了,」徐鳳姑有些疑惑,「從前他不是從來不砍柴的嗎?沒想到如今他不但連柴都砍了,還自己去溪邊洗衣裳!那日早上我看到他拿著木盆往溪邊去,可著實吃了一驚。」

    姜婉心想,還算裴祐有點良心,終於知道要好好照顧妹妹了。

    「裴先生家裡的事,與咱們沒啥干係。」姜福年隨口說著,又拿了背簍回去采野菜了。

    「也對。」徐鳳姑嘟囔了一句,沒再閒著。

    等天擦黑,一家人才滿載而歸。

    第二天一大早,姜婉帶上準備好的東西,拿好徐鳳姑給她的錢,招呼姜谷出發。

    姜谷雖說很願意陪姜婉上縣城,但到底覺得奇怪,昨日她不是說看好了嗎,今日怎麼又要去了?但姜婉答應到了縣城他想吃什麼都行,他就覺得沒啥好問的了,反正他姐做的肯定要她的道理。比如那一日狠揍了徐土財並要他別說出去的事,如今徐土財雖已能下床,可腿腳還很不利索,且也沒人認為這事跟他姐有關係。

    等走到了縣城東城門口,姜婉拿出提前準備的頭巾,往頭上一包。那外國人實在有些顯眼,她如今又被人惦記上了,還是低調些好。

    姜谷奇怪道:「姐,你這是幹嘛?」

    姜婉道:「熱,防曬。」

    姜谷抬頭看天,如今中秋都過了,日頭早涼了下來,他一點兒都不覺得熱啊……

    見姜婉兀自走了進去,姜谷忙跟上去。

    姜婉在東城門口找了一圈,終於在牆根下找到正靠在那兒的外國人。他似乎找到地方洗過臉了,雖然金髮沒洗乾淨還有些灰撲撲的,可那張英俊的臉卻露了出來,可能才三十出頭的樣子。不過對於大宋人的審美觀來說,這張充滿了異域風情的臉實在不是他們的菜,不少人經過時不小心看到他,都厭惡地別開臉,匆匆走過。

    那外國人從早上開城門起就一直坐在那兒,雙眼瞪得很大,死死注視著這兒,就怕錯過了唯一能幫助他的好心人,他想她一定是上帝派來的使者,將他這個信徒從煉獄之中拯救出來。那雙天藍色的澄澈雙眼一直盯著城門口,可惜的是姜婉今日拿頭巾包了頭,再加上他不太分得清這些大宋人的長相,姜婉都走到他面前了,他才陡然看過來。

    姜谷有些懼怕地看了眼那金髮藍眼的異域人,小聲扯著姜婉的衣袖道:「姐,這蠻夷看著好嚇人啊,咱們快走吧!」

    他剛說完,就見那蠻夷突然叫了一聲撲過來,嚇得他趕緊拉著姜婉退後。

    誰知對方只是從懷裡拿出用牛皮紙包好的東西,打開獻殷勤似的遞了過來,嘴裡嘀嘀咕咕地說了些什麼。

    姜谷聽不懂他的話,姜婉卻聽懂了,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這人用紙包著的東西是包子,因為被他一直藏在懷裡,還帶些溫度,有絲絲肉香飄出來。這人在說,這漢堡包特別好吃,請她一起分享。

    原來昨天他口中的漢堡包,指的就是肉包子啊,估計是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叫肉包,就把它叫做漢堡包了……看來昨日他被打,就是因為沒錢卻吃了霸王肉包吧?

    「不用了。」姜婉說著中文,擺擺手表明自己的意思。

    那外國人有些失落,還不肯放棄,用蹩腳的中文說:「香!」

    姜婉微笑著繼續擺手,態度比較堅決。

    那外國人只好把肉包收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有些好奇地看向姜婉旁又是恐懼又是好奇地盯著自己看的小孩子。

    「這是你孩子嗎?長得好可愛,就像是上帝身邊最純潔最美麗的天使!」他滿臉真誠地讚嘆道。他是想說好話討姜婉開心,可惜的是,他分辨不出大宋人的年齡,理所當然覺得姜谷是姜婉的孩子,反倒將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姜婉真想扶額,這人真是……沒人管他,他在大宋胡亂學了幾個詞再加上這亂說話的技能,一定會被憤怒的不明真相的大宋百姓給揍死的。

    姜婉擺擺手,示意他跟自己走,先找個僻靜的地方說話。

    那外國人只當自己討好了她,開心地跟在後頭。

    姜谷有些慌,小聲問姜婉:「姐,這蠻夷怎麼回事啊?他幹什麼跟著我們?你認識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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