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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7:19 作者: 惡搞君
呂桓書回到熟悉的環境,獨自坐在地上笑了一陣,激動的情緒便漸漸地平復了下來。他搖搖晃晃地爬起身,緩緩步入府中。
周遭靜謐。呂桓書仿如遊魂一般,無聲無息地在四處晃蕩。他眼神淡漠、表情森冷,如同一株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陰草,冰涼、蒼白,找不到一絲曾被陽光照耀過的痕跡。
俳徊了許久,呂桓書終於推門進了自己的睡房。他取出那張畫卷攤在床榻上,痴痴看了良久,忽然小心地俯下|身體,將唇輕輕貼上了畫中人的唇瓣。
「陛下,陛下……」深情的呢喃輕輕響起,呂桓書側身躺在那幅畫旁,溫柔地撫摸著畫卷,低聲傾訴:「桓書想您……桓書如何才能逃去見您?若是沒有……帝君,該有多好,若是沒有帝君……」
呂桓書自語了幾句,眼中忽地划過一抹奇異的亮光:「若是世上沒了他……」
秦風趕到呂桓書府上,將兄長的新旨意宣了一遍,便板著臉把那兩個天兵攆走了。
他在門口微微一查,便逕自向內院走了進去。
推開房門,一室陰暗。纖細的人影背對著他站在房中,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牆上懸掛的畫像,似在觀賞,又似神遊天外。
秦風皺了皺眉,放輕腳步走上前去,在他旁邊站定。
呂桓書對他的到來恍若未見,連眼都未曾眨動一下,與平時見到他的反應大相逕庭。
「桓書。」秦風打破沉默。
呂桓書緩緩轉過頭,神色灰黯。他盯著秦風看了一會,忽地行了個禮:「呂桓書見過殿下。」語氣不悲不喜,動作漫不經心,仿佛已將種種情緒和掙扎拋置之度外,哪有先前的半分狼狽?
秦風眼中閃過一抹驚異,轉而又換成了擔憂。他悶悶開口道:「我已經向皇兄求了旨意,讓你暫緩一個月再去赴任。」
呂桓書呼吸一窒,突地抓住了秦風衣袖,急切道:「當真?」
秦風凝視著他狂熱的眼神,覺得這人的表現有些出人意料。按他的了解,即便暫緩時間長達一年,呂桓書也不會因此而歡喜----他只會日夜沉浸在眼淚中,悲悼自己竟然只有一年的時間可能再見到後君陛下。
不過,他有這種反應也不算奇怪,絕處逢生,喜不自勝,或許是自己多慮了。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秦風彆扭地看向那隻抓著自己袖子的手,不知道想到些什麼,英俊的面容上居然浮起了一抹紅暈。
「好……足夠了。」呂桓書自言自語,拋下這句話,便急匆匆地要往外趕。
秦風一把將他拉住:「你要去哪裡?」
呂桓書一呆,忽地停下了腳步。他驚疑不定地瞪著秦風看了一會兒,又慢慢恢復了剛才那種古井不波的模樣,移開眼神看向窗外:「去求見後君陛下。」
秦風聞言怒火頓起,正待發作,看到呂桓書那無動於衷的表情,又生生將那火氣壓下,做了三個深呼吸,才開口道:「你還沒學乖麼?才吃完苦頭,又要去討苦吃?」
呂桓書垂下頭,看不清表情。
秦風見他又如往常一般定在那裡裝木頭,只好懊惱地在房中繞起了圈圈,一幅坐立不安的模樣。最後,他終於走到呂桓書面前,彆扭道:「你別惦記他了……你跟了我吧,我當你的伴侶,會待你好……比嫂子待你更好。」這幾句話說完,他已是面紅耳赤。
呂桓書猛地抬頭看著他,表情愣怔,雙眸中滿是驚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方才被陛下趕出宮之後,情緒十分激動,仿佛什麼都不重要了,心中無所畏懼,與小時候那個自己十分相似。
那時自己只得十歲,卻敢於頻頻行刺鄔鱗;這種行為是後來的他連想也不敢想的,恢復記憶之後,還一度無法理解自己當年的行為;但在方才,他仿佛體會到了……仿佛恢復了那種勇氣,連思維也清晰了起來,許多從前未曾注意、想不到的地方,現在都清楚地展現在腦海中……
現在想來,帝君又有可怕?為何一見他便駭得連站也站不住?他既然想奪走自己的一切,為何不能奪回來?甚至連奪回的方式也是現成的,那個在鄔鱗的威脅之下一直被自己刻意遺忘的隱秘,只要藉助於它,御照龍帝……又算什麼?
只是時不我待,陛下竟要自己即日赴任,還派了天兵貼身監視,如此便是有法子也施展不了。誰料一向被自己忽略徹底的風殿下,他……他竟為自己求得一月之期……
呂桓書定定地看著秦風,神色十分複雜,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關於風殿下的一切記憶。
風殿下……對自己照拂有加,曾告誡自己遠離後君,以免落到今日地步;又曾為自己多加掩護、細心安慰。為何自己一直以為他凶煞可怕、不安好心?無怪乎他總被自己氣得暴躁如雷……
呂桓書用全新的思考角度細細評析著過往,忽然憶起當日舞寂海灣一事,又聽著對方坦誠的告白,心裡頓時湧起了一種悲喜難言的感傷:原來,一無是處的桓書,竟一直被人默默呵護著麼?為什麼不曾早些發現?殿下他……是個好人。只是,我心已許終不悔,後君陛下早已融進了性命,只是試想去失,便痛苦到神魂俱裂,不能失,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