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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7:14 作者: 弄清風
    只需祂看一眼,靈魂便不復存在。

    不,更甚至說,神是不可以靠近的。靈魂消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會心生臣服,當你越看清祂的面容、越感受到祂的強大,你就越是不由自主地想匍匐在祂的腳下,成為祂的狂熱信徒。

    老鼠就是最好的例子,而燕雲對此心生忌憚。

    這份忌憚不容易描述,孟於飛聽得雲裡霧裡,不得其解。但燕雲不再多解釋,關於這個,他連榮弋都沒有告訴,只是偶爾想要對人說一說罷了。

    很快他的目光又回到了永夜城身上,符陣快要成型了,時間也終於來到了正午。

    距離鬼節到來,還有最後的一個小時。

    燕雲發現永夜城雖然擁有了日夜的區分,但跟現世是倒過來的。在人間,鬼門大開的時間點是在午夜,而在永夜城,這個時間卻挪到了正午。

    這是一天之中陽光最盛的時候。

    餘一一的臉頰上已經淌下了汗,握筆的手也酸得厲害,但他不能停。時間就像敲在他心上的鼓點,催促著他,不能慢下來,要快、更快。

    這已經是最後一個地方了,其他符師負責的部分業已畫完,只需他最後落下這幾筆,勝利近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痛苦的嘶吼卻在此時穿透耳膜。

    街角的陰影處,兩個玩家用大鐵鏈子緊緊捆住另一個已經變鬼的玩家,但卻數次被他掙開來。好不容易再次將他制住,可這人已經徹底沒了人樣了,手裡沒有武器,他就張嘴咬。同伴都快被他逼瘋了,哭著喊著卻再也喚不回他的一絲神智。

    同樣的情況不在少數,時間拖得越久,狀況越糟。

    有人忍不住焦急呼喊,「還沒好嗎!」

    距離餘一一僅一步之遙的莉莉絲哐嗆拔刀,「閉嘴。」刀尖隨著她掃視一周,她冷著臉,眼神里充滿凌厲的殺氣。

    喊話的那人登時心裡咯噔一下,後退一步。

    莉莉絲看著他,驀地又勾起嘴角,抬手抵在唇上,「噓。」

    周圍的人果然不敢再說話,大家都認識大名鼎鼎的黑蘿莉,這位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莉莉絲滿意地點點頭,餘光瞥著餘一一,看到他下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來,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走過去,掏出一塊手帕,蹲下來幫他將臉上的汗擦掉。

    餘一一微怔,轉頭對上莉莉絲的眼睛,兩者相距不過十幾公分。

    「你……」

    「繼續畫。」

    莉莉絲亮了亮她的刀,威脅意味十足。餘一一卻忍不住笑了,空著的那隻手摸了摸鼻子,還有些怪不好意思。

    莉莉絲不解,正要說話,餘一一卻又恢復了正色。那雙眼睛從始至終都盛滿了專注,此刻就是更專注、更堅定。

    他畫符的速度也更快了,每一筆都落得又快又准。十分鐘,從街的這頭到街的那頭,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符陣的最後一片花瓣,終於完成。

    「好了!」餘一一收筆,神情中也露出一絲激動來。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冷繆已然撕開空間裂縫,出現在餘一一身前。被他帶出來的還有一個黑色鐵籠,許多人都認得它——

    「黑鐵囚籠!」

    「林硯東!」

    「是他!是林硯東!」

    「惡鬼徽章就是他搞出來的!」

    「他怎麼還在?!」

    「他怎麼還敢出現?!」

    群情激憤之中,唐措從側方的樓頂躍下,正落在黑鐵囚籠前,引發又一片狂瀾。誰都知道唐措和林硯東不是一夥的,當初如果不是玩家阻攔,或許他和靳丞早就將林硯東殺了。

    如果聲音是刀,那麼林硯東此刻已經千瘡百孔。

    鐘樓上的燕雲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欄杆上,探出小半個身子去看街上的情形。他又想起了自己當初經歷過的那次慶典,這萬眾呼喊的一幕,何其相似。

    時代是變了,可有些東西是一直不變的,它植根在每個人的血液里。燕雲笑看著,乾脆側身坐在了那欄杆上,抱臂觀望。

    黑石長街上,唐措在萬眾聲響中不為所動,逕自念出口令打開了黑鐵囚籠。林硯東艱難地用手掌撐著地,搖晃著站起來。

    也許是被關了太久,一直維持著一個動作不變,林硯東的身體已經僵硬得像一塊石頭,血液突然開始流通,讓他蒼白的臉上意外地出現了一點血色,看起來精神好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鑽出了囚籠,走過唐措的時候,又忽然停下來問了一句:「7049,是什麼意思?」

    唐措:「是靳丞生前用過的一個編號。」

    7049,唐措給黑鐵囚籠設置的密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林硯東笑了笑,這才繼續往前走。餘一一和莉莉絲都讓開路來,一路目送著他走到了十字路口——那是三清歸元陣的陣心。

    在林硯東提出符陣的概念時,他曾對餘一一說過:「畫一個符陣,要夠大,其餘的我來扛。」

    現在的符陣大是夠大了,以中心區為核心,完美地延伸到各區。可這麼大的陣,如果讓餘一一來觸發,可能幾秒就會被吸成人干,爆體而亡。

    只有身懷怨氣系統的林硯東可以一試。

    玩家們並不知道其中曲折,在他們眼中,林硯東就是那個該死的罪魁禍首。他們聲討他、怒視他,一波又一波的聲浪拍打在他的身上,恨不得立刻將他釘死在恥辱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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