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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7:14 作者: 弄清風
    靳丞微微眯起眼,這個人……雖然滿臉驚慌,不似作假,可眼底的陰狠也不是假的。驚慌只是表象。

    「你、該、死!」黑帽子一見他就瘋了,不顧一切地撲過去,連靳丞還拿箭尖指著他都再顧不上。

    前方是魔法光芒璀璨,戰場上刀劍無眼,可他絲毫不停,甚至都不肯分出一絲心神來防禦。

    靳丞持弓的手頓了頓,沒有阻攔。

    震天的喊殺聲中,敵我雙方看著黑帽子的神情無不愕然。這個人是怎麼了?他這麼橫衝直撞,是不要命了嗎?

    被靳丞清除的藤蔓再次從魔法陣陣紋中長出,纏繞住他的手腳,開出鮮紅的花。它們拉著他,可黑帽子還在向前跑,直至把所有的藤蔓繃直、再硬生生掙斷。

    尖刺劃破皮膚,黑帽子渾身浴血,喘著粗氣幾度踉蹌,終於來到了金鐘罩前。他雙手扒在透明罩子上留下兩個血手印,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對方——

    「十五年前,烏目山湖畔別墅,一家四口。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奶奶和小妹妹,你還記得嗎?」

    「那天是我的生日。」

    「你給我送的生日禮物,我永生難忘。」

    鮮血流進眼睛裡,讓黑帽子感到一陣刺痛,流下眼淚來。他咬牙忍住,一字一頓道:「他們遭受的痛苦,我要讓你十倍、百倍地還回來。」

    聞言,那人眼中終於流露出一絲真正的懼怕,跌坐在地。

    此時,玫瑰教派的大範圍魔法攻擊終於來了,各系的魔法如同現世的重火力覆蓋,沒有防禦能力的只能瞬間斃命。

    驚慌四起,因為埃德溫的到來而燃起的希望之火,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魔法陣的光芒也愈來愈盛,玫瑰除之不淨,花瓣的紅從原來的正紅,逐漸向暗紅過渡,就像飽食了鮮血。空間不穩,周遭的景象變了又變,不知回到了多少年前的約克郡,哀嚎遍野、荒草叢生,舉目四望——那些最早被魔法陣吞噬了靈魂的少男少女們,竟都已變成了累累白骨,散了架掉落在荒草與玫瑰的海洋里。

    眼看魔法轟炸即將落地,這一波過後,魔法陣可能就會徹底成型。唐措拼著受傷,硬碰硬打退還剩下的兩個黑甲騎士,再次將裁決之劍刺入魔法陣。

    鮮血從他的掌心、肩膀處的傷口滲出,不斷順著劍身滲入陣紋。與此同時,聖光護盾被激發,擋在了唐措的頭頂。

    「轟——」各系的高階魔法呈掃蕩之姿。

    唐措想起埃德溫,霍然轉頭,只見埃德溫閉目站著,持劍的手自然垂在身側,似暴風雨中的一頁孤舟,明明身形不是很高大,卻能給人心靈寧靜之感。

    魔法壓下,埃德溫睜眼,銀白的長髮隨風飄揚,他隨即做了一個向天托舉長劍的動作,像是在對天獻祭。

    這短短的動作發生在轉瞬之間。

    所有人驚詫地看著那五顏六色的魔法洪流忽然從中破開,露出了高天的明月。月光灑在埃德溫的劍上,他手腕微動,那月光便化作殺意在銀亮的劍身上一閃而過。

    「獻給阿爾忒彌斯。」伊索出現在唐措身側,低聲念出了劍招的名字。

    唐措隱約知道,阿爾忒彌斯是傳說中月神的名字。埃德溫將自己獻給月神,以此來換取月神的力量,將一切邪惡蕩平。

    所有的魔法攻擊都消失了,被埃德溫奮力斬下的一劍,滌盪得乾乾淨淨。

    可埃德溫本人亦一個踉蹌,往後倒去。

    伊索大步上前,接住了倒下的埃德溫。唐措沒動,撤了聖光護盾,用力咬破舌尖,將全部力量都注入裁決之劍,「給我破!」

    裁決之劍發出劍鳴。

    似是在呼應主人的心愿,耀眼的聖輝沿著魔法陣陣紋一路向前,勢如破竹。所到之處,玫瑰紛紛退散,刻著陣紋的磚石亦被碾成粉碎。

    在眾人眼中,一道光暈以唐措為中心擴散至整個紅石廣場,甚至有橫掃約克郡之勢。

    魔法陣終於破了。

    玫瑰教派見勢不妙,剩餘人員紛紛撤退。伊索卻在這時忽然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略略抬手,夜幕中便又出現一隊十二名黑甲騎士。

    眾人皆驚,以為此次在劫難逃,而玫瑰教派的人則喜出望外,撤退的步伐稍緩,隱隱有殺回來的趨勢。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伊索一聲令下,這十二位黑甲騎士瞬間倒戈,沖入玫瑰教派撤退的人群中,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直至這些人全部倒下,就連少數逃跑的那幾個都被追上去殺死,眾人還愣愣地沒緩過神來。

    唐措倒是不驚奇。在知道了伊索的真實身份後,他就知道伊索從未真正站在哪一邊,因為他不可能以人類的立場為人類思考問題。

    他恨神靈。

    也恨人類。

    慘叫聲喚回了大家的思緒,那聲音里包含著太多的痛苦,光是聽著就叫人頭皮發麻。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黑帽子已經撤了金鐘罩,正屈膝跪地,用匕首刺進了兇手的眼睛。

    「嘶……」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昏倒在伊索懷裡的埃德溫也有了動靜,他的手指動了動,緩緩睜開眼。他是側著倒下的,臉正好朝著唐措的方向。

    他睜眼,唐措抬頭,四目相對。

    唐措呼吸一滯,整個人僵在原地,不得動彈。

    作壁上觀的烏鴉先生突然怪叫起來,但他似乎太激動了,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上下撲騰,又瘋又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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