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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7:14 作者: 弄清風
    永夜城的公共運輸,方便起來很方便,垃圾起來也很垃圾,主要看運氣。

    池焰的運氣好,站路邊五分鐘就來了輛大摩托,黑色的,特別炫酷,輪子還能發光。開摩托的駕駛員是個潮流青年,金屬項鍊、大墨鏡,車頭上還用紅繩掛著個老舊收音機,一打開——鄧麗君。

    「以前沒見過你啊,哥們兒,你這車真酷。」池焰這個自來熟,看見人就想嘮嗑。

    「我剛從F區升上來呢。」

    「你們NPC也要升級啊?」

    「這叫升職。」

    「那敢情好啊,可喜可賀。」

    駕駛員聽著很高興,但沒有給他打折。從雜貨鋪到唐措的家,開車十來分鐘的路,要三個點,比公交車貴了一點。

    池焰雖然心疼這三個點,不過也不妨礙他跟別人交朋友,從跨上車開始那張嘴就沒聽過,哪怕風再大,只要有心,就能說話。

    可說著說著,一滴水忽然迎面拍在他臉上。他狐疑地抬手抹了把臉,「下雨了嗎?永夜城還會下雨嗎?」

    駕駛員沒聽清,大聲問:「啊?你說啥?」

    「我說,永夜城還會下雨嗎!」

    「下什麼雨啊!永夜城從來不下雨!」

    那這是啥?有人洗了衣服沒擰乾?還是站在樓頂迎風撒尿呢?池焰一想到這個可能,整個人都不好了,忍不住低頭去看自己的手。

    整個永夜城燈火通明,可摩托奔馳在路中央,兩側燈光昏暗,視野依舊不大好。池焰眯著眼看到那水的色澤好像有點不大對,再一聞,怎麼有點血腥味?

    恰在這時,又一滴水低落在駕駛員的肩頭。池焰忙湊過去聞,臉色立刻變了,「血,臥槽!是血!」

    他猛地抬頭,卻沒發現任何異樣,只有那列魔法列車還如往常一般,如騰飛的鋼鐵巨龍從頭頂飛過。

    駕駛員卻在這時一個急剎車,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中,池焰一頭撞在他背上,腦瓜子都在隱隱作痛。揉著腦袋抬頭,駕駛員正對著前頭喊話:

    「你幹啥啊?橫穿馬路會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池焰從他身後探出頭去,就看到一個人踉蹌著倒在摩托車前,渾身上下都是傷,鮮血淋漓的,都快看不出本來樣子了,忒慘。

    「朋友你沒事吧?」池焰多嘴一問,問完又覺得今天的血光好像有點多,眼皮有點突突。而當他終於看清那人面容的時候,就不止眼皮突突了,心都開始突突。

    「傀儡師姚青?!」

    姚青被他這一嗓子叫回魂,看到池焰,認出這是靳丞和唐措身邊的那小子,顧不得爬起來,連忙喊道:「快去找靳丞!深紅在E區!」

    池焰倒吸一口冷氣,他在去雜貨鋪的路上就被聞曉銘科普過深紅此人,原想不會那麼快碰上,哪知他才打了個摩的,就碰上了呢!

    「快快快快,我們快走!」池焰狂拍駕駛員的肩膀。

    「好嘞。」駕駛員調轉車頭避過姚青,一腳油門下去,帶起一地塵土。姚青被嗆得肺都要咳出來了,這麼一嗑,感覺血又灌進了肺里,趕緊一口藥劑灌下去,總算喘過一口氣。

    抬頭看,魔法列車恰好經過那巨大月亮的下面,月光給它鍍上一層淡淡的瑩光,也照亮了列車底下掛著的東西。

    池焰也看到了,乍一看像是一排臘腸,仔細一看是屍體。剛才池焰滴到的水,估摸著就是從屍體上掉下來的。

    思及此,池焰整個人像過了電一樣,頭皮發麻。發麻後便是徹骨的寒意,凍得他腦子發僵。等他終於擺脫這種狀態,用他那還算聰明的腦瓜子一想——

    在永夜城殺人,人死的一瞬間立刻坐牢,幾乎不存在屍體堆積的情況。可現在怎麼回事?屍體、屍體他媽動了!

    「詐、詐屍了!」池焰一下揪住駕駛員的衣服,「快開!」

    只見一具、兩具屍體接二連三地從那列車上掉落,像下餃子似的,墜入城中。可那又不是簡單的墜落,因為屍體在墜落過程中還在動,像是突然被人喚醒,骨骼發生異變,落在地上,一砸砸出一個大坑。

    「砰——」一個坑恰好攔在前路,池焰親眼看見屍體從坑裡站了起來。

    電光石火間,他想起聞曉銘的話——深紅,本質上就是死靈法師的親戚。

    「轉彎!」池焰可不敢硬碰硬。

    與此同時,永夜城的其他人也都發現了天空的異樣,更被那巨大的砸地聲驚擾。還在屋裡的,推開窗來看;走在路上的,紛紛向那些大坑聚攏。

    「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回事啊?」

    「快看那列車下面掛的是什麼?!」

    「媽呀……」

    「那、那些是屍體嗎?也太滲人了吧?」

    議論聲四起的時候,列車上掛著的屍體還在往下掉,「砰!」、「砰!」、「砰!」的聲音從永夜城各處傳開,並不拘於E區。

    整個永夜城,開始躁動。有人剛一抬頭,就像池焰一樣接受了血雨的洗禮。驚呼還未出口,身後忽然傳來騷動。

    他回頭,看到那怪異的、全身青筋暴起、死而不僵的屍體,將一個玩家徒手撕碎。

    飛濺的鮮血波及到了周圍一圈人,血滴落在地的時候,尖叫聲才響起。玩家們後知後覺地開始反擊,有人卻還望著頭頂,宛如痴傻。

    深沉的夜幕中,那巨大月輪不知何時染上了一點硃砂。縹緲的雲層也像被那點硃砂的紅暈染著,有了點與以往不同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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