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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7:14 作者: 弄清風
    也許這張蛛網,就應該叫做網際網路。

    思及此,唐措果斷推翻了之前關於生死標準的判斷。每個人都是網上的一個節點,選取片段呈現於這個故事裡,如果僅僅依靠這些去判斷此人靈魂的生死,是不嚴謹的。

    正如那個出現過幾次的泡泡琦,她的話很假、自拍很假,說著漂亮的場面話,透著一股自私和對他人生命的冷漠。可僅靠這些去判斷她這個人是否已經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還是不夠妥當。

    而且,唐措始終對手機墓碑上展示出來的信息,保持基本的懷疑。大膽懷疑,合理假設,這是一個偵探的必備素養。

    如果判定生死的標準沒有唐措之前想的那麼玄乎,那問題就反而變得簡單了。靈魂公墓里有九十九塊墓碑,代表九十九個跟西山路事件有關的人,可除非天降隕石或油罐車大爆炸之類的事情,現代社會,怎麼可能發生大規模死亡?

    副本要求找出三個還活著的靈魂,那就代表死了九十六個。

    如果反過來看呢?

    唐措想起了他第一次進入永夜城時聽到的話——歡迎回到永夜城。

    他當時就很在意,到底為什麼是「回」到永夜城,「回」這個字眼代表了什麼?

    好的猜測還需要實證,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找到那兩個被害女生的手機墓碑,開棺驗證。可現在西山路那個被捅死的至今身份不明,遊戲主播的墓碑也還沒找到。

    唐措是在別人的手機屏幕上看到她的直播界面的,而並非她自己的。

    至今為止,唐措已經查看了這些墓碑不止一遍,可現在兩個都沒找到,越難找到就越說明他的方向可能是對的。

    人間試煉遊戲只是前置劇情,回到永夜城才是真正地活著,所以——死即是生的開端。

    可任務要求里有三個活著的靈魂,也就是說,還有第三個被害人。狗是不可能擁有手機的,所以暫且將之排除。

    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到第三個被害人,再用排除法確定他們各自的墓碑。唐措確定了思路,目光也不由變得更加堅定許多。

    肖童看著他的變化,猜到他可能已經明悟了通關的方法,笑了笑,稍稍移開視線。如果說唐措帶給他驚喜,那麼對鄭鶯鶯,便是進一步的審視了。

    此時的鄭鶯鶯,正面臨選擇。

    在此之前,鄭鶯鶯已經靠萬象再次成功混入怪物醫生的隊伍里,拿到了幾瓶藥,並暗度陳倉交給孟於飛。這裡的怪物醫生們會口吐人言,遵循一定的行為套路,但智力依舊低下,發現藥不見了只會尋找、發狂,卻不會對同伴下手。

    鄭鶯鶯每次都裝成最弱小、神智最不清楚的那一個,他們做什麼她也做什麼,險而又險地混過去。

    孟於飛跟她配合得很好,雖不算多默契,但至少沒有搞什麼么蛾子。可就在鄭鶯鶯打算繼續這麼幹下去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前頭標著304號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踉蹌的身影從裡面摔出來,明明是很重地砸在地上,可那個年輕的大約二十出頭的男人竟還在笑。

    他痛苦地蜷縮在地上,想爬又爬不起來,因為他全部的力氣仿佛都快要被抽空了,全用來笑。

    「哈哈哈哈哈——」他就像被點了笑穴,一刻不停地笑著,臉上的表情也像是被夾子固定住,嘴角上揚,所有的肌肉都往上提,維持笑臉。

    可他又是那樣的痛苦,笑聲里藏著崩潰和無力,似笑還哭,於是那表情看起來就格外扭曲了。

    「哈哈哈哈殺、殺了我哈哈哈哈……」他看到怪物醫生靠近,眼中沒有露出恐懼,反而靠過去,向它們伸出手,卑微地祈求著:「殺了我哈哈哈哈哈殺哈哈哈哈……」

    怪物醫生們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好奇地將他圍住。鄭鶯鶯也跟過去,但她有萬象偽裝,玩家也認不出來。

    可無論他怎麼祈求,怪物醫生們都不動手。他們收到的指令似乎就只是給玩家打針並制服所有反抗的病人,眼前這個明顯不在此列。

    他們不動手,男人愈發崩潰。他已經笑得快脫力了,眼睛裡飆出眼淚來,樣子又滑稽又狼狽。

    鄭鶯鶯可以殺他,但她很好奇,如果他一心求死,為什麼不自殺?

    永夜城早沒有了自殺禁令。

    突然,男人亂舞的手抓住了鄭鶯鶯的腳踝,他祈求的目光投向了這個看起來最像人形的妖怪,再次重複那些話語。

    熟悉的畫面,讓鄭鶯鶯不由想起了她跟江河。當初她抓住江河的腳踝,是想讓江河救她,讓她活命,可現在這個男人是為了求死。

    「鐺——」醫院大樓里的掛鍾發出了整點報時。

    怪物醫生們每隔一個小時查房,這就意味著新的查房時間又到了,病人們該吃藥了。圍著男人的怪物醫生們立刻流露出喜悅,七手八腳地將男人重新拖回病房,把他摁在床上,而後齊齊回頭看向鄭鶯鶯。

    藥劑在鄭鶯鶯手上。

    為首的怪物醫生拿出病例報告,像對鄭鶯鶯那樣宣讀他的判詞,「自閉、孤僻,不合群,建議注入微笑基因,禁止獨處。」

    話音落下,最晚進入病房的鄭鶯鶯才發現這裡是一個多人病房。這個精神病院的病房大多是單人的,多人的反而少見。

    病房裡一共三個床位,靠門的是狂笑的男人;靠窗的也是男的,但比他更年輕,全身上下插滿電線;中間是個女人,腹部高高隆起,像是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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