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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7:14 作者: 弄清風
    陳柳懵了。

    江河的言外之意無非是要散夥,他主動離開,陳柳卻沒有感受到絲毫愉悅。這很奇怪,他愣怔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江河:「說你傻逼。」

    陳柳毛都快炸了,「江河!你別想拿退隊來威脅我,你以為這樣老大就會求你回去,捧著你了嗎?你別忘了,當初你被人追殺,是老大救了你,是整個天志當了你的避難所,你才能有今天!」

    「可你也忘了,當時的天志有如今的地位嗎?如果不是我,你們通通不過是二流子。」此刻的江河,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囂張和自傲。

    他用言語打擊陳柳,用眼神鄙視陳柳,卻在陳柳氣到臉色漲紅時,又截斷了他的話,「哦,我知道你聽不懂,因為傻逼聽不懂人話。」

    「你!!!」陳柳捂著心口,差點心肌梗塞。

    「回去告訴崇延章,留你一條命,是我還他的最後一筆債。」江河再不理他,逕自轉身離開。

    陳柳一下撲到欄杆前,抓著欄杆喊江河的名字,指責、怒罵,卻換不回他一個回頭。喊著喊著,陳柳理智回籠,忽然感到一絲後怕。

    對面的冷繆卻在這時睜眼。

    他幽幽的目光望著江河的背影,只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江河的打算。其實他挺好奇天志最後的走向,所以剛才撤了魔法聽到了兩人的話。

    江河跟天志決裂,這不出所料。但冷繆意外的是,江河在最後一刻還在為崇延章著想。他主動退出,並用言語刺激陳柳,故意擺出那副嘴臉,是要讓崇延章可以沒有愧疚地面對他的離開。

    崇延章不需要再左右為難,甚至可以把氣走江河的過錯推到陳柳頭上,利用這次的機會,打壓一下隊內的元老。

    這算盤,打得真是妙。

    可冷繆依舊不看好天志的發展,崇延章沒有壯士斷腕的勇氣,難成大事。而且陳柳和江河一起被關在這裡,整整十三天,他明知道二人不合,都沒有現身探望。

    這恐怕才是促使江河放棄天志的決定性因素。

    沒了江河的天志,已經沒有什麼看頭了。不過冷繆忽然想起前兩天被關進來的玩家透露出的一個消息,關於E區副本出現十二樂章的消息。

    如果崇延章能在這個時候依然具備破釜沉舟的勇氣,去E區搏一搏,那天志或許還有翻身的機會。

    可他會嗎?

    冷繆陷入沉思。

    另一邊,江河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出了牢房。永夜城是個圓形的城市,所以它的每個區都是扇形,G區也不例外。扇形的兩側和弧形部分都是高聳的牢房,像巨大的圍牆將G區與其他區隔絕,而中央部分,卻是一塊空曠的大草坪。

    這塊大草坪就是平時典獄長和犯人們玩遊戲的主舞台,有時他也會把遊戲安排在牢房裡,但那是有時。

    此時的草坪一片綠草如茵,一個人影都沒有。

    江河不緊不慢地走著,過了五分鐘,他卻發現自己錯了——這裡不是一個人影都沒有,而是有人倒在了草叢裡。

    她太瘦了,全身上下幾乎瘦成了皮包骨,單薄的衣服上斑斑點點的全是血跡,貼著她的身體,以至於這草根本不高,也幾乎要把她的人遮住。

    江河認得她,她是關在對面牢房裡的那個小姑娘。

    一天前,她被典獄長帶出去玩遊戲,就再也沒有回來。江河以為她死了,沒想到還會在這裡碰到她。

    他不由蹲下來,探了探她的鼻息。

    鼻息微不可察,江河都無法判斷她這個樣子,到底算活著還是死了。

    正當他猶豫著該直接離開還是做一做善事的時候,小姑娘忽然抬起那雙瘦到骨頭突起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腳踝。

    江河瞬間戒備,匕首出鞘。

    小姑娘勉力抬起頭時,那刀尖就正對著她的眼睛,寒光倒映在她空茫的眼底,逼出了幾分清醒。

    「帶我出去。」她嗓子沙啞,像被粗糲的砂石磨過,失去了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該有的音色。她的眼神也很可怕,帶著濃濃的怨恨和戾氣,滑稽的光頭又平添幾分可笑。

    她說一句話,便要緩上一緩,仿佛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她的手還牢牢地抓著江河的腳踝,像抓著最後一根稻草。

    「帶我出去。」她又重複。

    「你出去做什麼?」江河問。

    「做什麼?」小姑娘忽然笑了,笑容牽動了傷口,一邊咳血一邊倔強地說話,「我生來弱小,所以沒有活下去的資格,對嗎?所有人都可以踩上一腳,哪怕我死了,都沒有人要放過我!憑什麼?!」

    與歇斯底里的質問一同落下的,還有眼眶裡忽然溢出的淚水。

    她最後看了一眼江河,忽然放開他,開始自己往門口爬。

    江河看著她,又望向她來時的路,那草叢裡隱藏著的血痕,或許是她一路想要往外走的證據。

    但她既然能出現在這裡,能往外走,說明她的刑期也到了。

    江河又低頭看了看鞋面上沾到的眼淚。

    他是從不會哭的,哪怕失敗地離開天志,重新成為一條喪家犬,也是不會哭的,但小姑娘的眼淚讓他莫名的有一絲觸動。

    於是他彎腰,將根本沒爬出多遠的小姑娘抱起,大步向外走。

    小姑娘掙扎著,似乎不想再接受他的施捨和憐憫,但她確實已經沒了力氣,很快便在他懷裡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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