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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4:28 作者: 薄荷貓
    煢娘的屋子就是在緊靠著主院的那處院子,房間的擺設布置都是依照她的心意來安排的。不像從前在宮中,就算有自己的房間,可於她來說,那更加像是一個宿舍,或者僅僅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也不像在賀府,早前住的是雜物堆,後來住的又是張氏為別人準備的院子。

    煢娘如今才恍然有了一種自己家的感覺。

    這間院子是除了主院之外最大的一間,原來煢娘搬到顧家的時候,伺候的人都只能留紅纓和桃蕊在身邊,如今總算可以都住下了。

    雖然搬家不曾讓煢娘動一個指頭,不過她還是累到了,所以早早就睡下了。卻不知到了晚上,又有不速之客到了她的閨房。

    趙瑕看到已經躺在床上睡著的煢娘,似乎有一點失望,但看到她眼下的一點青黑,也沒有去打擾她,只是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又親了親她的額頭才離開。

    如今煢娘的院子裡外幾乎都是他的人手,將這裡保護的如同鐵桶一般,除了明面上的人,還有一隊暗衛在暗中保護。

    木清從黑暗處走出來,趙瑕問道:「都安排好了?」

    木清點點頭:「往後奴才便住在這裡,如此陛下也更安心一些。」

    趙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可得想明白了,多的是人搶破頭要爭這個大內副總管的名頭,你這次放棄了,往後可就沒機會了。」

    木清跪下來:「奴才只願跟在姑姑身邊,一輩子效忠她。」

    趙瑕沒有說話,不過該暗示的暗示過了,該試探的也試探過了。煢娘如今的身份,的確應該有個知根知底的人跟著,沒有誰比木清更合適了。

    過了許久,趙瑕才點點頭:「好,朕答應你。」

    木清面露喜色。

    趙瑕這才道:「這幾年你也很少在宮中,宮中的事情還好,但暗衛那頭,你有什麼打算嗎?」

    「邵祁此人可用。」

    最近這段時間,因為木清不在京中,所以暗衛的事情一直是邵祁在處理,趙瑕對他也有些印象,點點頭道:「他倒是個人才。」

    「那……」

    趙瑕冷笑一聲:「怎麼?這麼急著就想把手頭的任務給甩掉了?」

    趙瑕立刻閉上嘴。

    「行了,此人雖然可用,但還要再多看看。」趙瑕想了想,才道,「先前你們不是一直在追捕那韓道人一行嗎?就以此任務為限,他什麼時候將人捉拿歸案,什麼時候你就把暗衛交給對方吧。」

    第六十章

    就在顧家搬家之後沒多久, 煢娘的及笄禮就到了。

    顧家早早做了準備,又加上趙瑕特意派了宮中的人幫忙, 所有東西都井井有條地準備好。這些事情並不需要煢娘操心,她只需要在及笄禮之前焚香沐浴三日,而趙瑕也乖乖的沒有來鬧她。

    到了及笄禮當日,雖然是冬日,卻是難得的晴朗天氣,久違的陽光灑在街面上,顧家的僕人早早用清水灑在地面上,又打掃地乾乾淨淨。又有婢女穿得整整齊齊地在門口, 待到客人到來就將人引進去。

    顧雲璧和杜氏作為堂上的主人, 一人在外招呼賓客, 一人卻在煢娘的閨房裡陪著她。

    煢娘一早洗了頭, 綠羅並幾個丫鬟正用干布替她將頭髮擦乾, 因著外頭天氣寒冷, 所以窗戶都關著, 屋內更是燒著幾個炭盆, 溫暖如春。

    見頭髮已經半干,綠羅才用沾了髮油的梳子替煢娘梳頭,這髮油是宮中秘制,味道清香卻並不油膩。待到頭髮梳好也沒有紮起來, 只是披散在肩上。

    紅纓已經拿了采衣服侍煢娘穿上,素色的采衣上包了正紅色的錦邊,衣服本身素雅簡單, 那錦邊卻不簡單,上頭的幾百朵祥雲沒有一朵是相似的,光是這錦邊就花費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

    一旁的架子上掛著三套服飾,一件比一件華貴,最後的禮服上繡了百鳥朝鳳的景象,雖說沒有鳳凰,但百鳥栩栩如生,光這繡工就足以稱得上巧奪天工,更別提那製作禮服的衣料,被稱作「千金錦」,所形容的便是這錦緞的名貴,一寸錦緞一寸金,在光照之下衣料會顯出隱隱的金光,歷來都只有皇室才能使用。

    這一次煢娘及笄,所用的一切都是趙瑕為她搜羅布置的,不說名貴,光是這份心意就是無價了。

    杜氏見紅纓等人將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也沒有過多地指手畫腳,只是執著煢娘的手,與她囑咐一二。這原本應該是煢娘的母親做的事情,可她早年喪母,繼母又是那樣一個狠毒的性子,便只能由杜氏代勞。

    待到時辰快到了,杜氏才出門去迎接賓客。

    煢娘所請的正賓是黃老夫人,贊者是黃妙娘和傅靈均,而有司則找了菀娘。

    杜氏去門前等著,就看到黃妙娘扶著黃老夫人下了馬車,而其後傅靈均也穿著正式坐了馬車而來,至於菀娘,昨天就到了,現在正在裡面幫忙。

    杜氏連忙扶過黃老夫人的另外一隻手:「您老人家辛苦了。」

    黃老夫人倒是很高興,她初時就很喜歡煢娘,即便後來煢娘進宮之後有了大造化,她也沒有改變對小姑娘的態度。她活了這麼大年紀,很多事情都看的很清楚了,所以這次來給煢娘當正賓,她的心態也很平和,就像是長輩看到晚輩長大成人一般高興。

    待到黃老夫人落座,其他前來觀禮的賓客也紛紛落座,樂者奏響樂音,煢娘穿著采衣慢慢地走進來,一頭如瀑的黑髮披散在身後,膚如凝脂、吹彈可破,雖是素顏,卻依然可見容色攝人,令觀者動容。

    待到煢娘跪坐行禮之後,傅靈均淨手為她梳發,瑩白的玉梳毫無阻滯地落了下來。隨後菀娘奉上羅帕與發笄,黃老夫人肅容正坐,朗聲唱誦,同時替煢娘梳頭加笄,之後,黃妙娘替煢娘正笄,又扶著她起來,進入裡間更衣。

    而此時,皇城最高處,趙瑕遠遠地看著顧家的方向,許久才開口道:「此時應當是二加了吧?」

    魯安道一直在旁邊等著,聞言便道:「看這時辰,應當是的。」

    趙瑕低聲應了一聲,也沒有再說話。

    說來,當年沈眠究竟是什麼年歲來到冷宮的他一直都不知道,自然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及笄的。

    沈眠記著他的生日,他便想要回禮,誰知對方想了許久之後,才悵然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就隨便哪天吧。」

    趙瑕那時候不懂她話中的憂傷是因為什麼。後來聽她說了她從前的事情,知道她離開父母親人,獨自一人流落到這裡,甫一睜開眼就面臨冷宮終老的命運,後來又不得不帶著他一同在冷宮艱難求存,也難怪她雖然表現的積極開朗,卻總是無意識地流露出厭世的情緒。

    其實從那時起,趙瑕便敏銳地發現了她與這世間格格不入的地方,他那麼擔心她不告而別不是沒有理由的。

    而如今,雖然沈眠重生為賀煢娘,可她的羈絆卻變多了,除了自己,顧雲璧夫妻、傅靈均、黃妙娘、木清,乃至她身邊那個小丫鬟都成了將她留在這個世間的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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