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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4:28 作者: 薄荷貓
除此之外,就是有不少人來攀關係,顧雲璧每日上衙都能碰到好幾個要跟他稱兄道弟的。畢竟自從張氏的所作所為被爆出來之後,煢娘在賀府究竟過的什麼日子也就被許多人知道了,這種情況之下,偏向於自己舅家不是很正常嗎?更別提當初杜氏帶煢娘赴宴,兩人關係親密一見可知。
顧雲璧卻煩不勝煩,他倒不是清高,只是心裡總有那麼一道坎過不去。若煢娘只是虛情假意,他自然沒什麼好煩惱的,但對方真情實意待他們,相處了幾個月也有了感情。先前張文軒那件事發生之後,杜氏還不住地心疼煢娘,這些懷疑他不好跟杜氏說,只能含糊應幾聲,反倒被她責怪不關心外甥女。
顧雲璧左右為難,又無人可傾訴。在接到聖旨之後,他的心一下子就定下來了。
那太監一路將他引到了乾清宮,他就在偏殿等著,沒過多久,他忽然聽見腳步聲。
「舅舅。」
顧雲璧轉過身來,就見到煢娘有些踟躕地站在殿門口,見他看過來,還有些侷促地低下了頭。
幾個月不見,煢娘看起來長高了些,原本過於纖瘦的身體也豐腴了些,面色也紅潤了許多,看得出來,她在宮中過得很不錯。
顧雲璧心情複雜,輕聲道:「原本還擔心你家世不夠好,在宮中會不會被貴女們欺負,如今看來,倒是我白操心了,有陛下護著,又有什麼人敢欺負你?」
煢娘聽到前面的話時,一張臉頓時就亮了,可聽到最後,又黯淡下來:「舅舅,你是不是還怪我……」
「我只想知道,我真正的外甥女去了哪裡?」顧雲璧問。
煢娘咬了咬唇,將她以靈魂狀態在原主身邊待了幾年,後來原主落水死亡之後,她被吸入這具身軀的整個經過都說了出來。
顧雲璧默默地聽著,他知道煢娘的為人,知道她沒有說謊,自己的侄女兒不是被她所害,而是落水而亡,該負責任的是賀榮娘。這讓他原本糾結的心似乎鬆了一點。
說完這些,煢娘如同一個受審判的犯人一般默默地等待最後的判決,顧雲璧嘆了口氣:「我本以為她無非是受些冷待,好歹有親生父親在,那張氏也不敢對她如何,沒想到我低估了人的狠毒,竟連她的性命也被人害了,早知如此,我就該拼了命也要將她帶回家裡,便是清貧些,好歹性命無虞。」
說到這兒,顧雲璧想起先前在賀府門前,賀榮娘表現出對這位長姐的惡意,忍不住怒火:「那賀榮娘小小年紀如此歹毒,害了人也不曾有半點悔過之心,反而越發囂張,只可惜無法定她的罪!」
「如今張氏也算惡有惡報,賀榮娘也會得到應有的報應的。」
顧雲璧聽到煢娘的話,抿了抿唇,才道:「多謝你給煢娘做了法事,希望她下輩子能投個好胎,一生無憂。」
聽到顧雲璧這般疏離的話,煢娘心裡很不是滋味:「舅舅……」
顧雲璧頓了頓,才道:「姑娘是貴人,但我沒有這樣的福氣,這聲舅舅還是免了吧。」
煢娘心裡一酸,差點就要掉眼淚。
顧雲璧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便又說道:「雖說不能做你的舅舅,但終究比你年歲長些,既如此,便覥顏以長輩的身份說幾句。」
「您……您請說。」
「你性子爽朗,不喜拘束,之前你與我們說話時,偶爾會流露出一絲對宮中生活的厭惡,那時我雖不太明白,卻也不放在心上。可如今,你若還是一樣的心態,卻是不妥了。」顧雲璧緩緩道,「以陛下對你的喜愛,恐怕中宮之位非你莫屬,往後,這宮裡便是你的家,你的一言一行都會成為宮中、乃至天下女子的表率,後宮看似只是帝王后院,卻事關前朝,不可輕忽。」
煢娘沒想到自己那點小心思竟然被顧雲璧看得這麼清楚,一時赧顏。
顧雲璧接著說道:「我看得出來,陛下是真心待你,事事考慮妥當,唯恐你受到一絲委屈。而陛下用情至深,你便是他唯一的軟肋,你若始終只是以一個普通女子的身份去行事,或許於你來說不會感覺到有什麼不妥,可陛下卻不得不為你承受更大的非議。」
「我……」煢娘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辯解些什麼。
顧雲璧語重心長道:「我是朝臣,必然忠於陛下忠於天下,但我也不僅僅只是朝臣,你先前叫我一聲舅舅,我便不想看你走了彎路,往後你我若君臣相見,你接受天下人跪拜之時,也當撐起這個身份所帶來的榮耀。」
煢娘沉默了,在此之前,她從未想的這麼深遠,只是糾結於自己對趙瑕的感情,糾結於宮中的壓力,糾結於三妻四妾的社會現狀。
重生之後,她反倒變得膽小了,只是一味抱怨和逃避,其實她何嘗不知道,自從趙瑕找到她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失去了拒絕的機會。她卻不肯看清現實,躲在自己的殼子裡自我安慰,趙瑕走了九十九步,她卻連唯一的那一步都不肯踏出。
顧雲璧最後道:「這些話本不該我和你說,你很聰明,但聰明人往往一葉障目,很多時候,不如從心而為或許會更好。言盡於此,還望你好好想想吧。」
煢娘沙啞著嗓子道謝,顧雲璧嘆息一聲,事情說開了,知道了煢娘的死與她沒有關係,他心中輕鬆了許多,但隔閡已生,他們也再無可能如從前一般。
大概最好的結局就是歸於陌路,兩不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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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瑕在殿中等了許久,才看到煢娘失魂落魄地走進來,一看就知道是和顧雲璧談崩了。趙瑕初時還有些高興,可看到煢娘低落的樣子,還是止不住地心疼。
「別難過了,這也是人之常情。」
趙瑕將煢娘拉到軟塌上坐著,又讓魯安道去打水過來,親自擰了毛巾,半蹲下|身子給她擦臉,又勸她:「他不過是一時想不通,日子久了,慢慢就會好起來的。」
「謝謝你。」煢娘垂著頭道,濃濃的鼻音聽起來就像撒嬌一般。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煢娘搖搖頭,說道:「是謝謝你,替我考慮那麼多。」
趙瑕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認真地說道:「阿眠,再見到你時,我就下定了決心,要保護你一輩子,要讓你順心如意,一世無憂。」
煢娘怔怔地看著面前這張面孔,比起少年時期,趙瑕的輪廓要硬朗許多,原本過於白皙瘦弱的身軀也變得健壯有力,他現在的形象已經在漸漸取代煢娘記憶中的少年,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她保護的孩子,他已經長成了可以保護她的模樣。
煢娘一直以為是趙瑕固守著記憶不肯出來,如今才發現,守著記憶不肯改變的那個人分明是她。
趙瑕被她的目光看得有些奇怪,摸了摸臉頰:「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煢娘搖搖頭,突然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脖子。
趙瑕一時僵在原地不敢動彈,他能感覺到她柔嫩的臉蛋靠在自己的頸項處,溫熱的呼吸仿佛還帶著幽幽的香氣,撓的他的頸側痒痒的,又仿佛撓在了他的心上,讓他根本捨不得將人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