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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4:28 作者: 薄荷貓
    藺秀宜原本的作秀就像是演給了瞎子看,便是她心志再堅也忍受不下去,站起來不吭一聲地離開了院子。

    煢娘看似贏得了勝利,可心裡並沒有什麼高興的感覺。藺秀宜這樣的手段,在從前經歷過宮廷傾軋的沈眠眼裡一眼就被看穿了,她不想跟對方虛與委蛇,所以直截了當拆穿了她,但就算如此,也依舊勾起了她曾經不好的回憶。

    黃妙娘和他們說了一聲便先回房了,整個院子只剩下煢娘和魯安道。

    魯安道替煢娘將藥膳擺出來,然後就站在一邊不說話。

    煢娘吃了兩口,終於忍不住問道:「魯公公,我聽說我家裡出了事,能否勞煩你跟我說說?」

    魯安道似是早有準備,將張文軒陷害煢娘,隨後顧雲璧替她出頭,及至杏姨娘又爆出張氏虐待設計她的事情,隨後才安慰:「您放心,事情已經全部解決了,您的名聲也沒有受到什麼損傷。」

    煢娘想了許久,才問道:「此事陛下有沒有插手?」

    「您指的是?」

    「我舅舅怎麼能夠那麼快就趕過來,而杏姨娘沒有人撐腰又怎麼敢指證主母?」煢娘頓了頓,「除了我舅舅和陛下,誰還會在乎我的名聲,可我舅舅沒那能耐,還能是誰?」

    魯安道斟酌了片刻,才道:「此事的確是陛下吩咐暗衛去做的,只是沒想到對方會利用張文軒做出這種齷齪的事情,雖說事後盡力控制了,但陛下仍舊很自責。」

    煢娘心情複雜:「我沒有怪他……我應該謝謝他的。」她不是那樣不知好歹的人,趙瑕一番維護之情她看的明白,也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得自己越欠越多,背的債也越發沉重。

    「那姑娘不如當面和陛下說吧。」魯安道立刻道,「陛下如今就在乾清宮中,若是見到姑娘,心中定然歡喜。」

    距離他們冷戰已經過去了七八天。煢娘知道,她若是不想嫁給趙瑕就不要去見他,不要給他機會,但她畢竟沒有那麼心狠,趙瑕為她做的事情,一件件一樁樁,都在敲擊著她那薄弱的心理防線。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我只是去和他說聲謝謝,他為我做了那麼多,連聲謝謝都不說,豈不是太狼心狗肺了。

    魯安道見她表情猶疑,立刻當機立斷讓兩個太監將軟轎抬進來,隨後才笑著道:「您看,轎子都來了,您便去一趟吧。」

    到了這種地步,煢娘也沒有辦法,只能坐上了軟轎。

    魯安道立刻讓一個腿腳快的小太監去乾清宮稟報承平帝,速度快的煢娘都沒喊住。見著魯安道那喜滋滋的樣子,煢娘將原本想說的話都咽了下去,只能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吧。

    -

    趙瑕在宮中等的心浮氣躁。自從再次見到阿眠,他就一刻都不想和她分開,兩人冷戰後,他不知多少次想要去找她,只是害怕從她那張口裡吐出的絕情之語。

    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哪裡不好,阿眠為什麼不肯接受自己?

    只是這些鬱悶在煢娘進入殿中之後一下子就化為了飛灰,他連忙走了過去,卻是皺眉道:「你怎麼瘦了?」

    煢娘這幾天天天吃藥膳,補的面色紅潤,連衣裳都緊了些,聽見趙瑕這睜眼說的瞎話,實在是無奈地很:「哪裡瘦了,分明就胖了!」

    趙瑕順著她的目光滑倒了胸前,隨後就被她捂住怒斥:「流氓!!」

    趙瑕反應過來,也有些臉紅,咳了一聲:「阿眠,我想吃你做的東西了,你給我做東西吃好不好?。」

    煢娘聽到這句話,心瞬間軟了下來。

    趙瑕幼時雖然乖巧,但是再乖巧,那個年紀的男孩子總是會做些惹人嫌的事情,比如他去偷聽小太監們說話,結果趴在地上弄得自己身上髒兮兮的,再比如他拿了他們過冬的炭去濾水玩,就是為了驗證沈眠所說的炭會吸附髒東西,每次沈眠都會被他氣得胃疼,然後很久很久都不理他。

    每次趙瑕都會可憐巴巴地湊在她面前:「阿眠,你給我做東西吃好不好?」

    後來這就成為兩人約定和好的標誌,沈眠會做一碗她最拿手的麵條,再臥一個雞蛋,趙瑕吃完,兩人就會和好如初。

    如今再次聽到這句話,煢娘只覺得心裡酸酸的,她抬頭看著趙瑕,他分明已經長成高大俊美的男人,但內心卻始終固執地不肯從過去走出來。

    煢娘吸了吸鼻子,低聲道:「去哪裡做啊?」

    趙瑕的臉上露出笑容,牽著她的手往偏殿走去,那裡已經辟出了一座小廚房,而且東西都已經備齊了。

    煢娘嘆了口氣,洗乾淨手開始和面,哪怕隔了六年之久,哪怕換了一個身體,可她還是很快就回憶起了做法。

    沈眠一開始是不會做麵條的,事實上她在現代連廚房都沒下過,唯一會做的大概就是泡方便麵吧,所以發現自己不僅要在冷宮生存,還得養大一隻小包子,她不得不開始慢慢學習。

    一開始她面都活不勻,只能做出一碗麵疙瘩,好在趙瑕那會不敢挑三揀四,乖乖地都吃掉了。

    後來沈眠不斷地失敗,又從失敗中總結經驗教訓,到了離開冷宮時,她做的麵條已經很好吃了。記得趙瑕那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再加上課業繁重,每天晚上肚子都會餓的咕咕叫,那會他們不敢相信任何人,沈眠便每晚都給他做一大碗麵條,而趙瑕每次都會吃的乾乾淨淨。

    趙瑕回憶起那時候如履薄冰的日子,輕輕笑道:「其實我晚上的時候是故意少吃一些的,就是為了回來以後吃你做的麵條。」

    煢娘一邊揉面,想起那些事情也有些好笑:「最開始我還以為真是宮裡人剋扣你的飯食,到了後來你都掌控了東宮還是如此,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了。」

    「那你都不說,還給我做?」

    「沒辦法,做了那麼多年都習慣了,倒是你,吃了那麼多年夜宵,居然沒長成大胖子,簡直不科學!」

    兩人說著說著都笑了起來。

    待麵團發酵好了,煢娘將麵團擀得薄薄的,然後用刀切成細條,卻不妨一縷頭髮從額前滑落,擋住了視線。

    「替我把頭髮別一下。」煢娘極其自然地吩咐道。

    趙瑕從善如流,替她將那縷調皮的髮絲給別在耳後。然而當粗糙的手指划過煢娘嬌嫩的耳廓,她忽然身子一抖,刀差點切到手指。

    「行……行了,你出去等著吧。」煢娘側過臉不太自然道。

    趙瑕原本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麼惹她不開心,但看到她紅通通的耳朵,頓時明白過來,心情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好。

    「我就在旁邊等,一句話都不說。」

    煢娘拿他沒辦法,又不能真的趕他出去,只能扭過頭不理他。

    待到麵條做好,水也燒開了,煢娘將麵條下進去,氤氳的白色霧氣騰升,將她的臉襯得朦朦朧朧,如至仙境。

    趙瑕從前就很喜歡在沈眠下麵條的時候坐在一旁看著她,那個時候的沈眠專注而溫柔,他才會覺得她是完全屬於自己的,沒有木清、沒有傅靈均,也沒有葉聞清,她的專注和溫柔都是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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