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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4:28 作者: 薄荷貓
趙瑕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種鋪天蓋地的恐慌,他那時突然意識到,沈眠或許並非一直會跟他在一起的,她會成親生子,她會對別人那麼好,在別人的懷中笑靨如花。
那一晚趙瑕做了一個夢,夢中他真的將沈眠給關了起來,不管她的哭喊,狠狠地吻著她,摟著她纖細的腰身,狠狠地貫穿了她的身體。
醒來之後,趙瑕便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他也終於明白了他對沈眠的感情。
煢娘卻被他的話嚇得退了一步,結結巴巴道:「你……你只是見女人見少了,所以才會有這些不健康的思想!對,一定是這樣的!」
趙瑕都快要被她給氣笑了:「你能想出這些匪夷所思的答案,怎麼就不肯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
因為這個更加匪夷所思啊!!!
煢娘在內心吶喊著。
她咽了口口水,發現趙瑕並沒有要過來的意思,這才壯了膽子,組織了一下語言::「我這麼說吧,你本是天潢貴胄,卻一朝從雲端跌落,若非如此,我們也不可能遇見,你的人生一帆順遂,憑藉你的聰明和能力,你最後也會成為皇帝,你風華正茂意氣風發,自然有既漂亮又有才華的女子配你,而我不過一個冷宮的小宮女,不漂亮,年紀也大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趙瑕被煢娘這固執的態度弄得沒了耐心,直接便道:「不管你說什麼,現在這種情景,你除了嫁我,你還能嫁誰?試問這天下誰敢跟皇帝搶女人!」想起這幾天煢娘態度的軟化,他也放軟了聲音,「阿眠,你也是這樣想的是吧,你只是暫時沒辦法轉過來,我可以等你的。」
煢娘卻慢吞吞道:「你說的沒錯,可誰說我要嫁人了?」
她終於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反正也嫁不了人,就正好能出去立個女戶,反正我也能賺錢,自己一個人過也挺好的。」她小心地覷了一眼趙瑕的表情,又道,「當然,你如果不想我晚景淒涼,給我個郡主什麼的尊位,那就更好了。」
她居然還在打著這個主意!!
趙瑕又氣又急,恨不得將心都掏出來給她看,看是否能讓她那顆鐵一般的心融化一點。
他目光中流露出失望:「阿眠,我要怎麼做你才會信我?」他抿了抿唇,將匣子合上往煢娘那邊遞了遞:「我一會讓人將你送回去,你……認真想想好嗎?」
趙瑕說完,就離開了園子。
煢娘看著他孤寂的背影,心裡似乎有一瞬間動搖,但一回想之前四年的宮中生活,她立刻又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與其做一隻籠子裡等待著主人垂憐的金絲雀,她寧願當宮牆外的一隻小麻雀。
魯安道見趙瑕高高興興地去找賀煢娘,卻又滿臉陰沉地回去,心裡就是一沉,本以為是裡頭那位主惹怒了陛下,誰知趙瑕回頭卻又道:「魯安道,一會你親自將賀姑娘送回雲秀宮。」
魯安道只能又進了後院,見賀煢娘卻只是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匣子站在原地發呆,他心裡嘆了口氣,面上卻恭恭敬敬道:「賀姑娘,奴才送您回宮吧。」
煢娘回過神來,抱著匣子就走出了冷宮。
一出冷宮,連身上都覺得溫暖了一些,路邊停著一頂軟轎,卻是趙瑕擔心她身子虛弱,特意叫的。
煢娘坐上了軟轎,魯安道小碎步地跟在旁邊,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忽然開口道:「有些話本不該奴才說,但又恐姑娘不知道,誤解了陛下的心意……」
煢娘知道魯安道是先帝給趙瑕的太監,當初也是陪著他們一路走過明槍暗箭的幾年,他的忠心毋庸置疑,所以她點點頭:「魯公公請說。」
魯安道便道:「賀姑娘恐怕不知道,自您進宮後的這些時日,是這六年時間中陛下過得最開心的日子。六年前,沈姑姑身死,陛下的魂魄似乎也要跟著去了,雖然後來陛下又恢復到了往常的樣子,可從那之後,奴才就不曾見過他高興的模樣。」
煢娘心裡一震,手指不自覺地蜷起來,無意識地抓緊了手帕。
「您進宮那日,陛下就如同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一般,一整天都喜形於色,便是朝中那些大人們說了不好聽的話,他也絲毫沒有生氣。奴才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只有在見到您的時候,陛下才活得像個人。陛下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高高在上,可這樣一個人,卻只有您一人可以牽動他的心緒,這代表了什麼,您還看不出來嗎?」
魯安道這些話如同重錘敲在了煢娘心裡,她一時之間心緒紛亂,竟然沒有發現魯安道話中的問題,最後只能無意識道:「我不知道……」
魯安道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這顆心都操碎了,他一個沒了根的太監都能看出承平帝對賀煢娘的深情,這身在局中的人,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賀姑娘,奴才言盡如此,您還是想想清楚吧,畢竟這世上最傷人的並非刀劍,而是摯愛之人的話語啊!」
煢娘渾渾噩噩地回到了雲秀宮。因著是魯安道親自送的,很是引了一部分姑娘的注意。何瑩看著軟轎送進了院子,忽然冷笑一聲:「如此恃寵而驕,也不知有一天從高處摔下來,她會是什麼模樣?」說完,又不耐煩地問藺秀宜,「東西我都給了你那麼久了,怎麼還沒有消息傳來!」
藺秀宜挑了挑眉:「急什麼?她現在爬得越高,不是摔得越慘?」
何瑩似乎也想到了那種境況,忍不住笑起來:「不過憑著一張臉迷惑陛下罷了,待到陛下見了她的真面目,只怕厭惡都來不及。」
藺秀宜沒說話,只是看著魯安道弓著身子離開了煢娘的院子,忽然皺起了眉頭。
何瑩注意到她的不對勁,連忙問道:「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藺秀宜遲疑地搖搖頭,心裡卻有一點莫名的不安。她們做的這些事只是基於承平帝對賀煢娘感情不深的前提,可萬一承平帝已經對她用情已深呢?
魯安道是承平帝的貼身內監,又是大內總管,連德太妃的面子都不太買,這樣一個人,會對一個普通女子卑躬屈膝嗎?
藺秀宜不敢再深想下去,和何瑩匆匆告別後,回到自己房裡,寫了一張條子,待到晚間有人給她們送飯時,她裝作不經意地將條子放進了那太監的袖子裡,那太監恍若未覺,只是在離開前對著藺秀宜點了點頭。
藺秀宜鬆了口氣,卻目光複雜地看向了煢娘所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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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趙瑕與煢娘似乎陷入了冷戰,雙方誰也不肯低頭。只是還沒兩天,趙瑕聽說煢娘因為月事疼得在床上打滾,轉頭就吩咐御膳房做藥膳,卻又不讓他們送,只苦了魯安道,堂堂一個太監總管淪為外賣小哥,他卻一點都不覺得有損身份,反而兢兢業業地做這份工作。
倒讓御膳房的管事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巴巴地在魯安道面前繞了許久,又送上不少禮物,魯安道才開了尊口:「沒你什麼事,只要拿出看家本事,東西做好了,咱家自會去送,那位主吃著舒心了,咱們都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