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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4:28 作者: 薄荷貓
    「哦?」趙瑕眸中神色不定,「顧夫人可真是賢惠。」

    顧雲璧頭壓得更低,若不是他先前和韓隱顯擺了這點心是煢娘做的,此時他就算是拼了欺君之罪也要瞞下來的,可眼下只能老老實實道:「這點心……是微臣那外甥女所做……」

    他這話一出來,頓時覺得周身一寒,整座翰林院靜的針落可聞。

    許久之後,連黃大學士的額頭上都隱隱冒出了汗珠,趙瑕才輕笑一聲:「倒是個孝順孩子。」

    這句話一出口,就像是春回大地一般,跪在下首的顧雲璧覺得那股壓制著自己的威壓消失,這才慢慢抬起頭,卻只能看到承平帝的背影。

    韓隱將他扶起來,見他面色慘白一頭是汗的模樣,面色複雜道:「先前愚兄與賢弟所說那事……賢弟就當做沒聽到吧。」

    顧雲璧還沉浸在先前那種威壓之中,他還從未如此正面地感受過帝王之怒,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根本沒有意識到韓隱說了什麼,只是胡亂地點了點頭。

    韓隱嘆了口氣,見他已無大礙,這才放開手,讓他靠在桌子旁,這才急急忙忙跟上大部隊。

    -

    到了晚飯時分,下人已經上了菜,可平日裡早該到家的顧雲璧卻還沒見影子。杜氏和煢娘都有些坐立不安,正準備叫人去找找,就看到青竹扶著顧雲璧回來了。

    杜氏連忙走過去接手,只是一探他的額頭,頓時驚呼:「怎麼這麼燙!」

    顧雲璧被青竹扶著,雙眼緊閉,一張臉燒得通紅,額頭還滾落豆大的汗珠。他之前跪在承平帝下首之時出了許多汗,後來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翰林院裡頭陰冷,他被風一吹自然就感冒了,到了下衙的時候,整個人就有些昏昏沉沉了,好在青竹一直在外頭等著,發現他情況不對,就立刻將人帶了回來。

    煢娘立刻讓青竹去請大夫,又對杜氏道:「舅母還是先將舅舅扶到房間裡吧,桃蕊,你去讓人燒點熱水,安嬤嬤,你將小少爺帶到我的院子,好好安撫。」

    她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事情,杜氏受到她感染,也冷靜了下來。她和下人將顧雲璧扶到了房間,又親自給他換上了衣服,拿了毛巾給他降溫。

    外頭煢娘將事情安排好了,青竹也將大夫領了回來。

    大夫診斷過後,只說是風邪入體,又開了兩副藥,那頭下人急急去熬了藥,待到一碗藥下去,顧雲璧的燒終於下去了。

    杜氏鬆了一口氣,這才有功夫來外頭詢問青竹究竟發生了什麼。青竹也是滿臉不解,他只知道下了衙去接老爺,就看到他已經是這副模樣了。

    看起來是在翰林院發生的事情,只是顧雲璧平日裡都是做一些文案工作,好端端的在翰林院裡頭又怎麼會風邪入體呢?

    兩人都是不解,只是此時天色漸晚,杜氏還要照顧顧雲璧,煢娘也擔心延寧在自己院子裡害怕,便不再說這些,趕緊回去了。

    -

    而此時在乾清宮,魯安道揮退了宮人,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陛下,如今天色已晚,您要不要先用膳?」

    趙瑕這才反應過來,皺眉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酉時了。」

    「擺吧。」

    魯安道這才讓宮人們將一直溫著的食物一樣樣擺上來,趙瑕拿著銀箸,卻仍舊是食不知味的樣子,許久他才放下銀箸,問魯安道:「你說……這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之術嗎?」

    魯安道頭皮一緊,斟酌著回答道:「這等神仙手段奴才是沒見過的,倒是民間有此傳說,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你說,阿眠的魂魄如今可還在人間,亦或者她已經轉世投胎了?」趙瑕喃喃說著,卻又苦笑道,「我既盼著她少受些苦,早入輪迴,又盼著她魂魄尚在人間,等著我來救她,可是這些年阿眠從未入過夢,或許她已經轉生了吧!」

    魯安道身體都繃緊了:「奴才想著……即便是轉世投胎,閻王爺看在沈姑姑的功勞份上,也會讓她一世無憂的。」

    趙瑕不知想到了什麼,搖搖頭,又對魯安道說道:「上次讓你去查那顧雲璧一家子,可有查到什麼嗎?」

    魯安道連忙道:「這顧大人是寶慶府人士,他的父親是秀才,母親亦是書香人家出來的,他自從進入翰林院,一直盡忠盡責,平日裡除了同僚和同年,也並未與什麼人交好,便是旬休,也很少出門。他的妻子杜氏也是寶慶府人,娘家只是當地一個員外,也沒有什麼問題。」

    魯安道頓了頓,見趙瑕聽得認真,知道接下來的部分才是重點,便放緩了聲音:「他的外甥女賀煢娘是都察院御史賀閔之女,據說生母早亡,一直在繼母手中討生活,性子溫柔和善,但卻有些懦弱……」

    「夠了。」魯安道的話還沒說完,趙瑕就揮了揮手,苦笑道,「我本以為……罷了。這性子與阿眠沒有絲毫相似之處,恐怕只是巧合吧。」

    他本以為這賀煢娘是什麼人特意訓練出來的,只是能做出那保溫盒,可又怎麼會連做菜的口味都一樣?若說是阿眠奪舍,趙瑕知道她的性子,她會忍,卻不會忍氣吞聲這麼多年。趙瑕只當自己執念過深,反倒有些走火入魔了。

    魯安道不敢置喙,躬身站在下首。

    其實剛剛那一瞬間,趙瑕的腦海中似乎電光火石般划過某種念頭,他卻沒有抓住,再想要回想卻又渺無蹤跡了。

    第三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煢娘早早地就帶著顧延寧來到主院,顧雲璧這場病雖然來的快,去的也快,只是仍舊臉色蒼白身體虛弱,便讓青竹早早地去給他請假。

    煢娘見顧雲璧已經能下床吃飯了,心裡也鬆了口氣,問道:「舅舅,昨天究竟是發生什麼了?你可嚇死我們了。」

    杜氏將裝好的粥遞到他手裡,嗔道:「可不是,若不是煢娘在這裡,我可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雲璧面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外甥女,有些斟酌地問道:「煢娘,你以前有沒有見過陛下?」

    煢娘心頭一跳,面上卻做出疑惑的表情:「沒有啊,舅舅你為什麼這麼說?」

    顧雲璧這話一問出口就覺得問錯了,煢娘在賀家的時候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陛下又在重重深宮之中,哪裡有見面的機會。但他心裡卻始終有一個疑惑,他能夠看出來承平帝當時的不對勁就是與煢娘做的那些吃食有關,他想了想,又問道:「你那些烹調手藝是跟誰學的?」

    「我自己想的啊!不過有些是跟舅母一起想出來的。」

    杜氏也給她作證:「我們有時會用些新奇的法子做菜,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顧雲璧只得將翰林院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煢娘聽完,也不知道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她既盼著趙瑕把她認出來,又盼著他認不出來,心裡七上八下的。

    顧雲璧嘆了口氣:「如今有了陛下那句話,只怕那些原來有意結親的人家也要觀望一二了,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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