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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4:28 作者: 薄荷貓
    張玄鶴唉聲嘆氣地退下了。

    趙瑕卻懶得管別人想什麼,若非他今日恰好在莊子裡,而又事關沈眠,他壓根不會見張玄鶴。木清陪著趙瑕出去,趙瑕問道:「如今情況如何了?」

    木清神情凝重:「韓道長說做法需要七七四十九日,如今才不過第二十日,應當還要一段時日,再加上還要等人完全恢復,只怕要半年之久。不過那人雖然死了,經過韓道長做法卻依舊面色紅潤,身體溫軟,除卻沒有呼吸和心跳,就如同睡著一般。」

    其實起死回生這種驚世駭俗的術法在此之前根本沒人聽說過,是木清曾經出門辦事的時候曾聽說過一點,六年前他便是拿這個消息將趙瑕從絕望的深淵中拖了出來,之後這六年他手掌暗衛,看似是監視百官探聽消息,實則是為了去查探這起死回生之術。

    功夫不負有心人,木清果然找到了自稱可以起死回生的韓朔,又不辭辛苦地找到了張玄鶴,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要韓朔果真能夠令人起死回生,那……

    趙瑕雖然面上依舊如常,可聲音中細微的顫抖卻出賣了他:「一定要萬事妥帖,決不可馬虎。」

    木清重重地點頭。

    趙瑕知道木清的性子,別看他是皇帝,這在木清心裡壓根不算什麼,他心裡的主子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沈眠。也正因為如此,趙瑕才能放心將暗衛給他,因為只有木清才能將沈眠之事看做天下最重要的事情來辦。

    因為時間不早了,趙瑕囑咐木清將張玄鶴給帶到城裡去安頓好,這才在重重護衛的保護之下重新回到了宮中。

    第十七章

    煢娘在雲霧寺做了三天的法事,隨後才回到家中,一回來就被張氏派人叫去主院。煢娘本就要找她,心道來的正好,便對那叫人的僕婦道:「我剛剛從外歸來,一身髒污,還請容我稍稍梳洗,再去見母親。」

    若是從前,這僕婦哪裡會這般客氣來請,必然是直接就將人拖過去了。不過如今府中風向變了,就如郭姨娘所說,只要有一個背叛了,就會有下一個,就算不打算背叛的,也會掂量著,不會再將張氏當做唯一的主子。

    煢娘說完就進了房間,桃蕊一臉焦急:「夫人定然是要為難姑娘的,這該如何是好?」

    煢娘卻笑道:「無妨,一會你看著時間,待到老爺回來,就裝作慌亂的樣子去找郭姨娘,也不用特意說什麼,就說我被夫人叫去院子了。」

    「這……」

    煢娘一邊說著,一邊將有點亂的頭髮給攏了攏,又讓桃蕊將前陣子賀閔給買的首飾戴上,磨蹭了好一會,才慢吞吞地出門,跟著那僕婦往主院去。

    張氏已經是火冒三丈。她早就要把煢娘拉過來立規矩了,偏生對方狡猾得很,出去躲了三日。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終歸是要回來的,張氏都打算好了要如何教訓她,反正論身份她是嫡母,要教訓女兒也沒什麼不對,更何況她還有正當理由。

    只是左等右等,都快過了一個時辰了,煢娘才姍姍來遲。她容貌肖似其母,再加上特意裝扮,再加上頭上首飾增色,與從前那個寡淡的賀煢娘簡直就不像一個人。

    張氏本就被她這怠慢的態度氣得不行,見她這不同往常的盛裝打扮,如何看不出對方是在向自己示威的,當下就惡狠狠地看著煢娘道:「跪下!」

    煢娘反問道:「敢問母親,不知煢娘犯了何錯?」

    張氏維持著一如既往的傲慢:「我身為你的母親,讓你跪下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若是親生母親,跪便跪了,可您是繼母,若是這般,只怕人家會說您磋磨原配之女,於您的名聲有礙。」煢娘說的陳懇,可是一樁樁一件件皆是往張氏的心口上戳。

    張氏身為富商嫡女,從小就嬌生慣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偏偏在婚事上頭視為畢生恥辱。本朝不禁官商通婚,可是商人地位仍舊極地,張氏的父母一心想要將她嫁給官家,成為地位高崇的官家太太,可是但凡有些清高的官員都是不願意與商人通婚的,好不容易找到了賀閔,卻也是因為他原配逝世,這才輪得到張氏。

    張氏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給原配的牌位敬茶,在張氏的記憶中,只有妾才需要給主母敬茶,她可是堂堂正正被抬進賀家的,為什麼還要給一個牌位敬茶?!這不是平白就比顧氏低一等嗎?張氏當時就覺得難堪,可事已至此她又能怎麼辦呢?只能咬牙忍了下來。可這件事從此就成為了她心中的一個疙瘩,而賀煢娘這個原配留下的嫡女就像一顆釘子一般,時時刻刻地提醒著張氏這件事情。

    張氏氣得兩眼發黑,抖著聲音道:「把這個不孝的賤種給本夫人抓起來!」

    張奶娘一瞪四周:「沒聽見夫人說話嗎?」

    煢娘卻一點都不慌,只是淡淡道:「夫人慎言,煢娘與榮娘妹妹同出一父,若煢娘是賤種,不知妹妹又是什麼?」她頓了頓,目光掠過氣的抓狂的張氏,對那些要圍上來的僕婦說道,「夫人要教訓我,自是無妨,可你們不過是下人,以下犯上,就不怕被趕出去嗎?」

    她這話一出來,頓時就有幾個人遲疑了一下。

    張氏卻不管不顧,氣急敗壞道:「把她給我抓起來!出了事本夫人負責!」見煢娘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似乎一點都在意的模樣,更是怒不可遏,「還不動!難道要把你們都掃地出門才知道這家裡誰才是主子?!」

    還沒等僕役們動起來,一個帶著憤怒的聲音就從院門傳來:「誰敢!」

    眾人回過頭,才發現賀閔帶著郭姨娘等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院門處,賀閔一臉怒容,看起來氣得不輕。

    張氏一慌,但很快又挺直了腰板:「老爺,妾身只是在教導大姑娘,卻不知是什麼人在您耳邊嚼舌根,讓您急匆匆地趕過來?」說著,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郭姨娘。

    賀閔怒喝道:「你少攀扯別人,煢娘剛剛去了廟裡替亡母做法事,回頭你就把人拉過來立規矩,是生怕你這不慈的名聲傳不出去是吧?」

    若是往常,張氏見到賀閔這般生氣,必然就要收斂一二了,可是這陣子以來她屢屢受挫,再加上賀煢娘與賀閔輪番戳她的痛處,頓時氣得兩眼通紅,也顧不得其他了,怨憤道:「是怕我不慈?莫不是老爺怕惹怒了顧家那位探花郎吧!」

    賀閔氣得渾身發抖:「住嘴!你、你、你……」

    郭姨娘連忙在一旁扶住他,煢娘都懵了,大約也是沒想到繼母竟然這麼有膽,直接就把這話給大喇喇地說出口了。

    張氏說完這句話也被自己給嚇到了。不過也不能怪她,這一兩個月大概是她有生以來過得最不順利的一段時日了。她每日被關在這麼個小院子裡,擔憂著女兒在莊子上過得好不好,又怕被郭姨娘和杏姨娘給搶了手中的權柄,可以說是戰戰兢兢的,心神早就變成了一根繃緊的弦,如今又被煢娘和賀閔輪番戳痛腳,這才沒有忍住爆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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