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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4:28 作者: 薄荷貓
策論並不算高深,對於顧雲璧來說並不算特別難,所以他很快就寫好了,之後的經義題更是不在話下。然而在寫到詩詞的時候,他卻忽然頓了頓,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煢娘所說的話。
雖說他們不能面見聖顏,但從承平帝的一些治國手段來看,他為人應當是大氣穩重的,怎麼會喜歡一些清麗的小詞呢?他當時沒有多想,後來細想時才覺得奇怪,賀閔也只是一個五品官罷了,他怎麼能夠時常伴隨帝王左右,並且知道承平帝的喜好呢?更別提如果賀閔都知道了,那京中難道不應該都知道了嗎?可事實是根本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不然就算是流言也該有所風聞吧。
顧雲璧雖然想了很多,實則時間並不長,理智告訴他不應該去相信這種毫無緣由的東西,可是想到煢娘當時那篤定又自然的樣子,他卻又想要信她去賭一把。這畢竟是事關他前途的一場考試,顧雲璧始終無法下定決心,直到那柱香都快燃盡了,他身邊已有不少考生交卷,他才下定決心一般將心中的答案寫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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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結束後,所有的士子都在偏殿等候,而禮部會將所有的試卷糊名,然後交由幾位主考官看,最終選出前十名承至御前,由承平帝點出三甲和傳臚。
這種時刻等待的士子自然是無法平靜下來的,可考官們也不外如是,時常有因為士子精彩的答案而拍案而起的,或者直接就念出來的。若是平常這大概算是御前失儀,可是在這種時候,承平帝哪裡計較的這麼多,他也迫切想要看看這些將要為他、為大晉效勞的士子們究竟能做出怎樣精彩的答案。
這樣的評閱一直進行到了下午,幾名考官並主考官和副考官這才商議出了前十名,將這些卷子拆掉了糊名,遞到了御前。
趙瑕打開一份仔細閱讀,不得不承認這名士子的確是學識高明,策論更是鞭辟入裡,足見他並非只是一個紙上談兵的酸秀才,也難怪會被放在第一個,的確堪得狀元之才。
往後幾份雖然也很優秀,但比起第一份來說還是略有差距的,多少都有些瑕疵。趙瑕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順手就翻開了最後一份。
時間有些久,主考官禮部尚書殷奉有些疑惑地抬起頭:「陛下……」
趙瑕放下手中卷子,微笑道:「這人的策論和經義中規中矩的,可做的那首詞倒是風流別致。」
趙瑕也沒有細說,而是挑出最先看得那份卷子道:「這十人中,那個名叫於從安的士子不僅滿腹經綸,更重要的是在看問題的時候,切中要害,分析亦是鞭辟入裡,朕認為此人堪為狀元。」
眾臣都連連點頭,這與他們的看法沒有差別。
其後又宣布了榜眼的人選,只是在選探花的時候,趙瑕明顯猶豫了一下:「這探花,朕心中有兩個人選,一是那范陽府的張士忠,一是那寶慶府的顧雲璧。眾卿以為如何?」
殷奉與其他幾名考官都對視了一眼,因為剛剛才評卷結束,所以他們對這幾名士子的卷子還都是有印象的。顧雲璧正是最後那一名,其實他的各方面都是比較不錯的,尤其那一筆字讓人看得心曠神怡,這才進入了前十,倒是沒想到這人還有這般造化,一首詞竟然讓陛下看中了,直接從第十跳到了第三。
殷奉首先道:「論文采,那張士忠還是要略強於顧雲璧的,只是詩詞上,顧雲璧又要略勝於張士忠,但科舉選士本就以學問優先,故臣認為張士忠可為探花,顧雲璧為傳臚。」殷奉這也算是兩邊討好了,雖然他自己是真的不覺得顧雲璧那首詞做得好,但有什麼辦法呢?陛下認為他做得好,自己總不可能去打陛下的臉啊!只能默認他作詞好了。
誰知趙瑕沉思了一會,突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這張士忠的年紀應該比較大了,反倒是這顧雲璧,剛過弱冠不久,朕覺得,這探花還是讓顧雲璧當吧,張士忠為傳臚。」
所有臣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們也算是官場的老臣子了,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科舉排名居然還能跟年紀有關,這、這不是玩笑嗎?但也有人持不同看法的,畢竟趙瑕登基以來行事看似天馬行空,卻十分有章法,因此他們絕不認為他會因為這樣的原因就草率定下探花之名,想來陛下這是在釋放一個信息,他想要在朝堂上提拔年輕的士子了。
要是讓趙瑕知道他這樣一個舉動讓這些臣子們想這麼多,他可真是要哭笑不得了,他只是在看到這兩人的名字和身份信息時,忽然想到了以前沈眠說的。
「探花當然要年輕英俊的士子啦,這樣才配得上這麼一個風流的稱號嘛!不然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簪一朵芍藥在耳邊,簡直就是辣眼睛啊!」
其實張士忠也才四十幾,並不算老,只是比起顧雲璧風華正茂的年紀來說,那可就差遠了,況且這顧雲璧的詞做的這般風流,人應該也長得不差吧。趙瑕心想,大概阿眠要是知道了,也會覺得顧雲璧當探花要更好一些吧。
既然名次已定,接下來的自然就是一甲頭三名前來拜見皇帝,然後才是「瓊林赴宴,簪花遊街」。
小太監已經去偏殿叫人了。考官們也要和趙瑕一同回到大殿,只是眾人的心情都有些複雜,且不論他們心裡究竟想什麼,至少有一點是相同的。
----這個顧雲璧運氣真好啊!
第十一章
所有士子都在偏殿中坐立不安地等待著最後的結果,也有一兩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顧雲璧一個人靠坐在一邊,比起其他關心結果的士子來說,他可就看著超脫多了。
於從安作為這屆士子中名氣最大的一人,自然是被團團圍在了中央,他卻有些煩不勝煩,看到顧雲璧一人坐在一邊,便告罪走了過去:「在下嘉興府於從安,不知閣下尊姓?」
顧雲璧有些意想不到,但還是拱手道:「在下寶慶府顧雲璧,於兄,幸會。」
兩人便坐在一起聊天,於從安好奇道:「在下見顧兄安適自在,想來對這次考試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顧雲璧苦笑著搖搖頭:「於兄說笑了,只是在下想明白了,人生在世所有事情不外乎那麼幾個字----無愧於心,既然如此,結果如何又何必計較。再說,在下雖然認為自己於一甲無緣,但也不至於跌出二甲之列,故而才能坦然地坐在這裡。」
於從安連連點頭,覺得他說話極為有趣,兩人這般聊了一陣,倒好像是積年好友一般了。
就在此時,一名太監走進來,現場頓時一靜。
太監說道:「陛下宣嘉興府於從安,暨南府韓隱,寶慶府顧雲璧三人覲見。」
於從安和顧雲璧都站了起來,顧雲璧一臉茫然,他自然知道現在宣覲見的是一甲頭三名,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也早就做好了在二甲中游的準備,然而如今這樣大一個餡餅砸到了頭上,他整個人都有些發蒙。
在其他士子羨慕的目光中,三人隨著太監走出去,在外頭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進正殿。
正殿中除了坐著的承平帝趙瑕,還有這一次科舉的考官及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