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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4:28 作者: 薄荷貓
她送了這件衣服過去自然是沒安好心,在她看來煢娘是絕不會穿這身衣裳的,不僅不會穿,還會和賀閔哭訴被二小姐推下湖的事情。可老爺向來不愛理這些事情,只要煢娘活著,他就不會關心,最多罵張氏和榮娘幾句。
張氏早就和女兒說好了,到時候就說是不小心,煢娘故意污衊自己的妹妹,到時候自己再拿那件衣裳說事,裡頭縫著的可都是難得的好料子,有一塊毛皮還是自己壓箱底的嫁妝。老爺本就厭煩煢娘哭哭啼啼,她拿了由頭說煢娘是故意賣慘,污衊親妹老爺自然會厭惡她,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張氏這算盤打得好,卻都是為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因為煢娘落湖這件事是瞞不住的,既然這樣她便要主動出擊,先把煢娘打壓下去,只要過了這一陣,往後再提自然就沒什麼威力了。
這番惡毒的計謀若是從前的煢娘定然是看不穿的,只是如今裡頭換了芯子,張氏這算盤自然就打不響了。
賀閔收拾一新出來,見兒女都在,妾室也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滿意地點點頭。
張氏趕緊迎上去,替賀閔解開外頭的大氅,裡頭是新作的衣裳,看著特別光鮮。待到他們兩人坐下後,才宣布開餐。
賀閔講究「食不言寢不語」,所以吃飯之時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沒有一絲人聲。
室內燒著幾個炭盆,偶爾傳來幾聲蓽撥之聲,這室內的溫度陡然而升。而此時,一直牢牢穿著冬衣的賀煢娘就顯得有些與眾不同了,她額頭上的汗珠順著下巴滴落下來,砸在了碗碟上,在格外安靜的氛圍中顯得有些突兀。
賀閔不悅地抬起頭,對煢娘道:「既是在自己家,何必同外面一般拘謹?」
煢娘卻低著頭:「女兒不敢。」
賀閔對丫鬟道:「去服侍大姑娘除掉外套。」
煢娘這才跟著丫鬟去了偏房,張氏卻忽然感覺到一些不妙,可還未等她想出什麼法子,煢娘卻已經走了出來,所有人都被她身上那件已然舊的看不出顏色的夏裝給愣住了。
賀閔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你這是做什麼!你沒有別的衣裳了嗎?穿著這一身是想讓別人看笑話嗎?」
煢娘捏著衣角,聲音里似乎帶著哭腔:「父親容秉,女兒確實沒有合適的衣裳了。」
賀閔狠狠地剮了一眼張氏:「這是怎麼回事?」
張氏張口結舌:「妾身……」
煢娘卻開口道:「父親請不要責怪母親,女兒的兩件冬裝洗了還未乾,因著風寒還未好不敢穿濕衣,故而只能穿著去年的衣裳,母親恐怕也是知道,所以昨兒特意送了一件頂好的外裳過來,女兒心中感念母親,只是身子不爭氣,故而……」
張氏目光狠毒地看著煢娘,沒想到她會在這等著自己。
賀閔面沉如水:「張氏,你就是這般管家的?!」
張氏忙道:「老爺冤枉妾身了,妾身今年明明給所有孩子都做了兩身冬衣,這是咱家的慣例,誰知道大姑娘居然將兩身衣裳都洗了,這卻是妾身的疏忽了,明兒再叫裁縫過來給大姑娘新裁兩身……」
煢娘卻不慌不忙道:「母親這般說怎麼像是女兒故意冤枉母親一般,別人不知,母親還不知道裡頭的內情嗎?若不是半月前妹妹將女兒推進湖裡,讓那衣裳上都染了湖底淤泥,我那丫鬟洗了半個月也沒洗乾淨,我又不敢穿著髒衣裳來見父親,否則何至於如此窘迫?」
「你說你掉進了湖裡?」
第二章
賀閔的話就像是驚雷一般讓張氏悚然一驚,還未等她想出什麼法子,煢娘卻又開口了:「父親容秉,母親說妹妹只是不小心,女兒自是不敢置喙。本想就這般過去,只是女兒日思夜想,這件事往小了說只是家事,可若是有人惡意造謠,說是父親縱容繼妻迫害前頭嫡女,這於父親名聲可是大大不利啊,畢竟父親是御史,名聲是御史的正身之本,女兒……女兒實在是擔憂……」
且不說張氏心裡一陣驚濤駭浪,賀閔的臉上青青白白,最後回神一巴掌就把張氏給掀到了地上。賀榮娘立刻尖叫著撲了過去,張氏所出的兒子賀玉鳴也嚇得哇哇大哭。
煢娘冷眼看著他們,卻不妨榮娘怒從心頭起,直接朝她撞過來,還大喊道:「你這個賤人!」
煢娘動都沒動一下,賀閔又是一巴掌,直接就把榮娘給打蒙了,張氏原本還在喊冤,發現女兒被打之後,頓時如同護崽的母狼一般把榮娘擋在自己身後:「老爺有什麼氣沖我發便是了,何必打孩子呢!榮娘年幼不懂事,只是不忿我們娘倆被冤枉罷了。我與老爺這麼多年的夫妻,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老爺還不知道嗎?我與大姑娘雖然不親近,卻也不曾短了她的吃喝,大姑娘不喜我,我也認了,畢竟是後娘難為,可大姑娘竟然說榮娘是故意,榮娘可還是個孩子啊,有了這樣的名聲難道就於老爺有利了嗎……」說著便嗚嗚的哭起來。
煢娘便道:「女兒惶恐,女兒自然是相信妹妹不是故意,可哪裡又能管得住謠言呢?」
「你只要不說出去,哪裡會有謠言?」
「母親這卻是說笑了,這左鄰右舍可都是人,但凡有點惡意的,哪裡能防得住呢?」
「夠了!」賀閔語氣沉沉,「榮娘不敬長姐,罰你到莊子上去住三個月,張氏管家不利,禁足三月,家裡的事情交給郭姨娘。就這樣,都下去吧。」賀閔除了張氏這個妻子之外,還有兩名妾室,一個是杏姨娘,是張氏的陪嫁丫鬟提上來的,還有一個是良妾,就是郭姨娘了。
張氏不可置信地還想要挽回,賀閔已經扶著郭姨娘的手就離開了。
煢娘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卻是剛好收到賀閔那一抹複雜的目光,她輕輕笑了一下,行了一個福禮:「父親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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煢娘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桃蕊已經聽到了事情經過,一臉崇拜地看著她:「姑娘,你真是太厲害了!」
煢娘笑了笑:「有什麼可厲害的,不過是張氏太輕敵了,她以為我還是從前那個只會哭哭啼啼的賀煢娘,這才吃了啞巴虧。」
桃蕊想到煢娘是受了多大的罪才有如今這般通透,眼淚又要下來了。
煢娘有些無奈,好在這時已經有婆子拿著冬衣和一些吃食送過來,又和聲問煢娘還缺什麼,煢娘有些驚訝。
婆子便笑著道:「老奴是郭姨娘家的,姨娘想著大姑娘身子骨弱,心中憂慮,只恐姑娘又著了風寒,便將自己今年新作的幾身衣裳送了過來。您放心,都是姨娘未曾上身的,也沒有外人見過。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姨娘有心了,煢娘感激不盡,明日再去拜會。」
婆子笑眯眯地走了,桃蕊去翻那些衣裳,才道:「這衣服倒是新的,料子也好,只是看著有些大了,不過改改就好。」
煢娘瞟了一眼,心道這郭姨娘倒是個聰明人,她本是妾室,張氏的心眼又不大,自然不會善待她,可郭姨娘從不曾跟她掐尖吵過,卻不能說她是懦弱,畢竟滿府上下都是張氏的人,她卻還能生了個兒子又穩穩地將人帶大,可見是有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