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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2:35 作者: 雪厘
    逢羽把頭髮吹到半干,黏到了臉上,她胡亂抓一把,看看床上那件白色收腰的毛呢外套,淺駝色兔毛圍領,從小就被莊嬏往這種乾淨甜美的方向打扮,長大了還是這種風格,其實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細想,她好像也沒什麼別的想法,記起昨晚季麟希濃郁的妝容,靴子上的綁帶在沒幾兩肉的細腿上纏滿,連毛衣都是破洞的,原來郁乘萊是章諾的時候,竟喜歡的是這樣的,真的是和她完全不同。

    莊嬏讓她收拾妥當,自己卻沒打算出門,在鋪著羊毛地毯的陽台上做瑜伽,讓逢羽自個兒到徐一青的咖啡店裡去,她老同學的兒子約好了8點到。

    逢羽明白了,她媽竟然是要送她去相親。

    徐一青和郁乘萊一樣,都是法醫學專業畢業的,郁乘萊是畢業後就開始在家裡的公司上班,而徐一青工作了幾年,膩了,就加盟了一家連鎖咖啡,不需要她費太多的心,開了好幾年,經營得也挺不錯。

    來赴約前,逢羽把領領也叫了過來,海歸男博士彬彬有禮,穿著深灰色的長大衣,著名品牌的格紋圍巾系得一絲不苟,用了髮膠和男士香水,標準的海龜形象,坐在她們對面,開朗健談,什麼都懂點兒的樣子,跟領領合得來,但審美應該是偏好逢羽這口的,視線不時地朝她瞥過來,逢羽一直沒說幾句話,如坐針氈,不是因為海龜。

    右前方的位子上,高大的椅背阻隔了視線,所以領領沒看到章諾,在逢羽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還穿著昨晚的那件厚外套,不知道面前坐著的是誰。

    冬天的傍晚,天一點點黑下來,□□的味道乾燥苦澀,一扇玻璃擋住室外寒風,只看見樹葉在搖擺著,行人把衣服裹緊,來去匆匆。

    逢羽托腮看著窗外,領領手肘捅捅她,說:「喂,想什麼呢?」

    海龜也關切地看著她,留洋幾年學會了老外開放的風氣,擔心地問她:「逢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心情不好,是不是因為不喜歡我?」

    逢羽啞口無言,說是不妥,不是更不妥,乾笑兩聲:「我去趟洗手間。」

    站起來的一瞬間就意識到這是個錯誤的決定,顧前不顧後,通往洗手間的過道上,要經過章諾所在的位子旁邊,不知道這樣是不是顯得太刻意了,沒辦法,硬著頭皮走過去,他正在抽菸。

    半高的鞋跟一下下磕著地板,她想低調都不成,裝作沒看到他,從他身旁走過,他腿垂在路邊,腳上黑皮的馬丁靴,視線不往上抬,所見的只有這些,景象很快掠過,實在想看看他對面坐著的是誰,沒忍住在他背後微微側了側身,眼神剛好和他撞上,觸電了一樣,她驚了驚,竟然有點害怕。

    太沒出息了,怕他看穿自己的畏縮,把眼神放重,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輕蔑模樣,可惜演技太差,清楚地看到他嘴角勾起弧度,煙霧裊裊,鼻腔被這種物質填滿,也讓喉嚨痒痒的,他刺眼的笑和尼古丁一樣,明明她不喜歡,但本質讓人上癮,別管它在傷害人,暫且拋開時,聽到了他接下來的話:「男人才剛沒,就這麼迫不及待開始第二春了?」

    語言這種東西,可以讓人歡喜,可以讓人悲傷,只有章諾會這樣無遮無掩地向她展現他的毒刺。

    領領和海龜一同看過來,章諾對面的男人手指在電腦鍵盤上敲打,也停止住,他手按著額頭,為難地咬了咬下嘴唇,像是在想著該怎麼解圍,郁乘萊早已沒再看她,這時,領領驚喜地指指章諾,「欸?郁乘萊?你也在啊。」

    這三個字不知何時成了逢羽的禁忌,尤其是在章諾面前,她胸膛重重地起伏几下,沒好氣地告訴她:「你認錯人了,他不是郁乘萊!是個神經病!」

    邊說邊大步走開,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是何反應,說完這句話,幼稚地圖口舌之快,覺得自己贏了,但是躲進衛生間,鼻子酸酸的,琢磨他剛剛說的那句話,每一個字都是一顆刺,一個個扎進她心裡,那麼柔軟的一個地方,從來是被郁乘萊溫柔呵護,到了章諾這裡,是個不值一提的螻蟻,更像黏在路邊的一塊口香糖,分不得他半點目光。

    出來時,章諾他們已經不在了,看出逢羽的壞情緒,領領對海龜說:「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改天再聊。」

    海龜隨和地應下,出去開車,她們等在路邊,領領問她:「你倆剛才怎麼回事?吵架了?」

    逢羽暫時不想告訴她太多,也不想讓郁乘萊的事被任何人知道,不管領領相不相信,告訴她,那個人是郁乘萊雙胞胎弟弟。

    領領大張的嘴巴能填下一個拳頭,表情懵懵的,不過剛才那個人除了和郁乘萊長得一樣外,其他任何地方真的是一點都不搭邊,她當然能感覺到兩個人的截然不同,所以沒多想就相信了。

    街上人流涌動,汽車連成發光的川流,各個門店招牌上的LED燈五顏六色,漆黑錚亮的車身反射出了一片斑斕,他站在車子旁邊,一手插在衣服口袋裡,一手捏著煙,和友人說話間,他頷首笑著,猩紅色的菸蒂被彈了一下,光滅了,菸灰融在風裡。

    這個人真的是陌生的,郁乘萊從不抽菸。

    季麟希款款走過來,晚上風大了起來,逢羽凍得瑟瑟發抖,抱住手臂,兩腳不停地來回跺地,臉都被凍僵了,季麟希不一樣,她可以抱住章諾,下巴墊在他的肩上,微笑地聽著他在她耳邊講的話,她的眼睛直直看向逢羽,不像中學時候了,總是相互較勁兒,恨不得讓眼神都能說話罵人,能抄起傢伙打起來,如今季麟希什麼也沒表達,足夠把逢羽擊得慘敗,找一個安慰自己的理由,季麟希抱著的那個人並不是郁乘萊,騙自己,就像騙領領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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