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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0:17 作者: 雲千重
    「新娘子」三個字將晴華驚得魂飛魄散, 立馬就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瞪著帳頂看了好久。她想起了前世,大婚頭一天晚上根本就沒有睡著, 一直想哭, 但是不敢哭, 怕把眼睛哭腫了。但心裡的那份酸楚,不甘,悲涼是伴隨了她一輩子的。

    但這一世,她昨晚竟然就睡著了, 還睡得很香。睡夢中, 她覺得宋遲就在這屋裡, 和前天晚上一樣,坐在榻上,吹著那短笛。

    他吹笛子的樣子其實很好看,曲起雙腿,胳膊肘架在上面, 眼神那麼專注,鼓著腮幫子,給人一種粗狂又不失細膩的感覺。

    他現在在做什麼?晴華忍不住地想,又想起他前世那迫不及待的樣子,那時候覺得他粗鄙,討厭,但現在,晴華忍不住想笑,獨自一人鼓著嘴笑了一會兒,又面紅耳赤,全身發熱,他必定是不肯放過自己的。

    前世,他一定很辛苦吧?

    好幾次跑到她屋裡來,偷看她睡覺,又偷偷地藏了她的抱腹。那時候想他快點納妾,但如今,只要想到他會有別的女子,她心裡就難受,胸口發悶,想哭。

    但哭也沒用啊!晴華不情願地爬起來,春草忙掛起了帳子,笑著對施氏道,「姑娘這些,今日怕是要收起來了,以後也用不上了。」

    晴華吃了一驚,「姑姑,要是以後在那邊過得不好,我要回來住,那可怎麼辦?」

    「哎呀,大小姐可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啊,呸呸呸,今日是什麼日子,好的不去,壞的不來!」施氏雙手合十,在屋子裡轉著圈兒,向諸天神佛祈禱。晴華看著她的模樣,心裡已是漾起了一股幸福的感覺,身邊的人都在盼著她好的。

    她兩世都沒有人為她送嫁,但又有什麼關係呢?有人來迎娶她就好了。

    都督府已經鑼鼓喧天了,宋遲這個人沒什麼太多的禮數觀念,就一條,「要熱鬧,排面要大,事事講究吉利就行了。」他在銅鏡前轉著身子,兩個丫鬟在幫他穿喜服,吉祥和如意都圍在旁邊。

    原本是吉祥和如意為他穿的,但兩人笨手笨腳的,把個喜服穿得皺皺巴巴地。常伯看到了,恨不得把吉祥和如意提起來扔了,不得已,將準備留在王妃屋裡伺候的丫鬟叫來,重新把喜服給燙了,上身。

    「爺!」雲印沖了進來,欲言又止。宋遲心中閃過一道不詳的預感,但他也從來不是怕事的人,問道,「什麼事?」

    「江道姑跑了!」雲印想死的心都有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啊,他也實在是難以啟齒。但那邊派過去看守的一百人,是雲印帶出來的,那麼多人,居然沒有看住一個女人,現在跑了,雲印責無旁貸。

    宋遲也很惱火,他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看了雲印一眼,氣得笑了,「跑了?你的人是做什麼的?你別告訴我,她能飛天遁地。」

    就江梅萍能夠飛天遁地,雲印自己都不信。他噗通跪下來,好在宋遲今日不想影響心情,「她身邊應該有個身手非常好的,一直跟著,要不然當初怎麼從瓊枝手裡逃走?」

    宋遲想了想,「把人都調回來吧,守住涼州城。江梅萍最想做的是就是後半生依靠王妃。我們必須避免這種事情發生。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弄死她。」

    宋遲想要弄死江梅萍,就算她身邊真的有能夠飛天遁地的人也沒有用。她或許早就被弄死了。而宋遲之所以沒有動手的緣故,無出其他,當然是不願意與最愛的人結下這殺母之仇。

    而江梅萍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會肆無忌憚。

    雲印便明白了,他們只要守住王妃,就能夠保證江梅萍能夠落網了。只是,落網之後又能做什麼?江梅萍或許還會逃,但是,又有什麼辦法?雲印有點想去拜一下佛,最好江梅萍能夠遭受一場飛來橫禍,如此一來,王妃也能徹底擺脫這個魔咒了。

    有個這樣的生母,想必王妃心裡也一定很難過吧?

    雖然有很多事要處理,但這一天對宋遲來說,時間還是過得太慢了一點。好不容易,常伯說吉時到了,王爺該出門迎親了。宋遲有些緊張,連忙整理了一下喜服,扭頭問常鶴,「怎麼樣,瞧著還可以吧?」

    「王爺就算不穿鎧甲也是英姿颯爽,大隨的男兒,沒有一個比得上王爺的!」常鶴可勁兒夸,前來觀禮的人不少,涼州城有頭有臉的富戶權貴都到了,還有附近的一些胡族也都來了人,整個西北部幾乎沒有沒來的了。

    熱鬧自是不必說了,據說這幾天,涼州城的客棧都滿了,酒樓也都沒位置了。整個涼州城處於一片沸騰之中,很多人預先打聽好了花轎要走的路線,特別是沿路的酒樓茶社,還沒到吉時,已經座無虛席。

    宋遲出門前,先到節度使府這邊來請宋老夫人。張嫣穿了一套大紅色的喜服坐在一邊。宋遲連看都沒看一眼,他也不下拜,只問道,「母親還是不肯過去?」

    「我只有一個條件,你讓嫣兒一起過門。」

    宋遲的臉色便變了,「說實話,她那邊沒有長輩,我這邊本來沒打算讓母親來,母親來了,我還很為難,既然母親不過去受禮,那正好遂了我的心意。」

    宋老夫人騰地站起身來,「這是身為人子說的話嗎?自古以來,有了媳婦忘了娘,也不是沒有過。但這種人,還是個人嗎?」

    「母親也可以當我不是個人。我也一直以來就是個工具,報仇的工具,償還張家債務的工具,從來就不是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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