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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7:00:17 作者: 雲千重
晴華氣不打一處來,宋遲卻將她往身後一拉,笑著對高慶福道,「莫非皇上不知道靈寶縣如今已經生靈塗炭,在胡家的鐵蹄之下苟延殘喘?皇上如此沒有誠意,不知是打算糊弄郡主呢?還是糊弄臣?」
「瞧王爺說的,王爺如今是西北王了,整個西北都是王爺的封地,裂土封疆,王爺是頭一份呢!王爺乃西北之屏障,皇上豈敢糊弄王爺和郡主?況,郡主乃皇上親侄女,實在是如今,這天下,哪一塊地都不是皇上說了算的。皇上也說了,郡主的封地就請王爺多多擔待了!」
意思是,反正這塊地我是封給你媳婦了,你若是有能耐,你就去把它弄回來。可笑的是,早在皇上逃出宮外之前,靈寶一役,大隨二十萬大軍,在主將何先昌的率領下,原本駐守在潼關,誰知,從未上過戰場的江建忠,在老皇帝面前不停地吹風,非要何先昌主動出擊,進攻胡壽海。
萬般無奈之下,何先昌不得不率軍前進,誰知中了胡壽海的埋伏,全軍覆沒,連何先昌這個一輩子不知道打了多少勝仗的沙場老將都沒有活過來。
這才有了城破宮圍,老皇帝棄京而逃之事。
第45章
如果說, 雎陽是胡壽海的軍隊由北朝南的第二道關卡的話,那麼靈寶便是第一道關卡。如果何先昌一直屯兵潼關不動的話,說實話, 別說是胡壽海了,就是宋遲也不敢輕舉妄動。
什麼叫豬一樣的隊友, 說的就是江建忠這樣的人。
宋遲冷笑了一聲,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手中的聖旨, 「想要本王幫皇上切了胡壽海的後路,這沒什麼,但是, 就像用區區一個靈寶縣打發本王的王妃, 這就不好了。」
「王爺的意思是?」
「一個州,陝州都是我夫人的,我才答應, 呵呵, 想本王出兵, 就一個淪陷的靈寶,回去告訴你家主子,皇帝不是這麼當的,想馬兒跑, 又想馬兒不吃草,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好事?」
宋遲說完, 卷著的聖旨在他掌心裡敲了敲。高慶福看得眼睛一抽一抽地,他從未見過如此不把皇權放在眼裡的人。可是,大隨的幾員大將,何先昌陣亡,還有兩位被太上皇問罪逼死了, 如今可堪大用的根本沒有,宋遲都還是準備趕鴨子上架,因為他以前是跟隨胡壽海打過幾次硬仗的,李成琚手上又捏著李晴華這枚棋子,這才想著用了試試看。
誰曾想,宋遲又是個桀驁不馴的!
晴華先還很氣憤,聽宋遲這麼說了之後,情緒就慢慢地平靜下來了。她也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光生氣沒有用,既然事已至此,不得已而為之,那麼,就趁著這個機會多要些好處。
當夜,高慶福就派人離開了,而他自己反而留了下來。宋遲要請高慶福住到都督府上去,高慶福笑著拒絕了,「老奴還是住在郡主這裡強!」
宋遲呵呵一笑,不置可否。要了酒菜之後,宋遲與高慶福對酌一番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反倒是高慶福,來到了晴華的院子。
涼州城的白天會很熱,但到了夜裡,就很涼快。晴華的院子裡,葡萄藤還沒有長起來,春草搬了一把搖椅放在廊檐下,晴華躺在上面,旁邊是用在井裡湃過了的葡萄,一顆顆飽滿,水潤,洗得乾乾淨淨地放在一個水晶盤子裡頭,不論是這麼大個兒新鮮的葡萄,還是這種盤子,都是曾經宮裡都不曾用過的。
「聽說公公有事要找我?」晴華連動都沒有動身,讓人搬了個凳子放在她的腳跟前,高慶福坐了,心中雖然有些不滿,但也無可奈何。
「這裡已經不是長安城了,皇上的敕封我是不能拒絕,可是,公公也知道,爵位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怎麼會?這天下還是李姓的天下,郡主姓李,忠王殿下如今還在雎陽奮力殺敵,若郡主能夠讓西北王斷掉胡壽海的尾巴的話,忠王殿下那邊的壓力就會銳減,忠王殿下也有平安從戰場上退下的一天。」
「奴從那邊來的時候,聽說,忠王殿下一人鎮守城頭,已經三天三夜沒有下過城牆了!」
高慶福不愧是太子李成琚的左膀右臂,就從太子用高慶福這一點來看,李成琚比開元帝要英明得多。至少,現在如此!
他沒有用求的方式來讓晴華為大隨說服宋遲出兵,而是用忠王來說事,幾乎一下子就戳中了晴華的軟肋。若是換了前世的晴華,她必定會喪失理智地去想辦法,但晴華已經不是以前的晴華了。
她緩緩地放了一枚普通入口,很甜,帶著淡淡的酸味。如果這點酸味沒了,只剩下了甜,其實並不好吃。
慢慢地咀嚼,不急不緩地咽下去,接過了春草地過來的帕子擦了唇瓣和手,她笑了一下,「公公真是太抬舉我了。我從宮裡逃出來的時候,只剩下一條小命了,若沒有宋大人,我如今是死是活還真的不好說。一個連命都沒有了的人,還會在乎榮華富貴,功名爵位嗎?」
「這江山,將來是姓李還是姓胡,抑或是姓宋,與我何干?忠王殿下死守雎陽,能守多久,忠王殿下在乎過嗎?他從頭到尾在乎的只有他能不能為了大隨那些無辜的百姓獻上自己的性命,而這只是早晚的事。」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你不是忠王殿下,你又怎麼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死還是活呢?」
大師已經失去了半壁江山了,一個喪失了倫常,不在乎秩序,君王只知享樂,不懂得如何教化百姓,爛到了骨子裡的王朝,還有存在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