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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06:56:50 作者: 陳毓華
    這孩子是知恩的,那些個樂家人怎麼就半點不知道這孩子的好?

    「來來柴子哥,你先把奶娘的這一沓收去她房裡擺著。奶娘,我肚子餓了,什麼都沒吃,您有沒有給我留午飯?」樂不染朝著還木立當場的柴子眨眼,挽著柴王氏的胳膊進廚房去了。

    「有有有,給你留了一大碗的臊子麵、圓肉瓜條和一小缽的水煮魚。」

    「奶娘,我們明日吃芋兒雞吧?」某人在擬菜單了。蘆花雞肉滑潤可口,蔡浦芋頭軟而不爛,尤其是母芋,可微辣,可麻辣,只要有這一味上桌,她能吃得下好幾碗飯。

    「行,地窖里還有幾條芋頭,趕明兒個我讓勺娘去向隔壁的李大娘買只雞回來,咱們煮雞吃。」

    「咱們這買得到蘆花雞嗎?」沒有廣西的荔浦芋頭,要是能有產於山東的蘆花雞也能將就一下。

    祖父閒暇最愛帶著她去探索新大陸,不管是深夜幽靜的偏僻巷子角落,新開要大排長的館子,都有他們祖孫的足跡,祖父總說多旅行、多吃美食,可以打造不生病的體質,又或許和美食的相遇,一生只有一次,才能培養出對食物的品味。

    但是,這些東西要是都在無法成立的條件下人嘛,能屈能伸,普通的難,處處可見的芋頭,只要有好手藝,也能煮出美食來的。

    柴子看著一老一少進了廚房,有那麼瞬間的錯覺,他居然覺得娘和不染小姐更像一對母女。

    他隱約還能聽見她問娘今日魚市的生意可好?

    娘模模糊糊的應了什麼,聲音是愉悅的……

    他的記憶里,很少見到娘笑,她和城西大部分的市井婦人沒有什麼兩樣,總是從早忙到晚,年紀看著不大卻已經有些駝了的背,一年比一年還多的白髮,一心只想著如何讓一家溫飽的生活愁苦帶走了她的笑容。

    可四小姐來了,奇異的讓娘的臉有了陽光,讓冰冷的人心變得。

    他娘,笑的次數變多了。

    柴子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鬆懈,低頭將桌面上的雜貨分門別類,分送到了柴王氏和勺娘共同的主屋,最後珍重的抱著新褥子和文房四寶進了自己的房間。

    滿天星夜,皓白的上弦月光似有若無的照進樂不染的房間,映得滿室清亮。

    新被子、新涼蓆,她洗了渾身舒暢的熱水澡,身上也一身的新,對於她每天都要洗澡沐浴這件事,勺娘一開始是有些微詞的,畢竟,柳巷的水井是公用的,想用水,就得去到大雜院的廣場去提,不說來來去去的功夫,燒水還要費柴火,所以,柴家人忙碌了一天,頂多就泡個腳,洗把臉,隔個兩天,擦個身子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偏偏身為寄居米蟲的樂不染沒半點自知,天天要洗澡,這不惹人白眼?

    她能理解勺娘的辛苦,男人在外頭打拚,看人眼色不容易,可女子守在家裡也沒輕鬆多少,家裡庶務多如牛毛,誰活著都不是容易的事。

    她今日給的生活費里,多少有些貼補勺娘的味道,至於勺娘體不體會得到,這就不管了。

    掛好了蚊帳,房屋角落還點了艾草驅蚊,艾煙裊裊,今晚應該可以睡一個穿過來後沒有蚊蟲叮咬的好覺吧。

    她可以說天不怕地不怕,就是討厭蛇和睡不好,睡不好,是女人美容的大敵,樂不染心想,改明兒個一定要問一下柴子哥這附近哪裡有藿香、香茅、薰衣草、薄荷還是菖蒲、夜來香這類能防蚊子侵擾的植物,要是能在屋子前後種上一圈,既能享受沁人肺腑的花香,還能防蟲,一舉數得。

    再置口大水缸,缸里養青蛙,蚊子貪隂涼,一飛近就成了青娃的口中餐,嗯,不壞……是啊,人只要肯努力,日子又能壞到哪裡去?

    再壞,還—壞過一周前的那個十四歲就被安排嫁人,還嫁了個糟老頭,玩絕食玩掉小命的樂不染嗎?

    但是沒有原主,又哪來的自己?

    她不是什麼胸中有丘壑的君子,也沒想過要做什麼頂天立地的人物,最好能當個混吃等死碌碌無為、肆意安為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人,但是這種事說起來容易,要是沒有大把的銀錢來鋪墊,難道和白開水過日子?這是想醉也鮮不起來吧?

    所以在這之前,她得先設法找到立足點,腳根站穩了,再談其他……放翁嗎?不是替她賺到了第一桶金?

    她並沒有打算密集的利用放翁來牟利,她一個什麼靠山都沒有的小女子,久久推出一幅畫,激不起什麼浪花,人家不會注意,也不會說什麼,可出頭鳥就不然了,在這沒有著作權,沒有出版法,沒有人權的地方,什麼都沒有的人,安分守己,謹小慎微,才是王道。

    她胡思亂想,想得昏昏慾睡。

    喀。

    有什麼砸中窗子的聲音。

    眼中的睡意頓時褪得一乾二淨,她儘量不弄出聲響的翻身坐起,悄悄的穿上鞋子,手往枕下摸去——

    她的危機意識很強,在這龍蛇混雜的城西柳巷,她從來不會以為上有片瓦,下有門板就能防得住有心人,權貴人家有的是護院家丁看門,柴家可是連條狗也沒有,沒有自保能力,天真只信朝廷的治安是沒有用的,沒看見所有的影片警察都是在片尾最後才姍姍來遲的嗎?

    她就這樣坐著,久到已經開始懷疑人生,喀地,第二塊石頭這回打中窗欞。

    「屋內的姑娘,可否請出來一見?」中低音,陌生男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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