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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哥哥喝茶。」清歡打斷他的話,「這是他們之間的事,與你我無關,咱們兄妹倆就不要因此而爭執了。」

    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過去,導致她費了這麼一番功夫,實在是令人唏噓。倘若這世上有人賣後悔藥就好了,那一切興許還有挽回的餘地,可那些過往都是事實,無法磨滅,所以爭論是非、悔不當初、痛徹心扉----

    全部都是沒有意義的事啊,只是那人執念強烈,不肯放手,才有這一場再見。可清歡覺得,自己就是再如何告知過往同雲煙,這個世界還活著的那人也不會聽。

    一個人執意要活在過去,旁人是拉不出來的。

    清歡其實早就知道,即便自己回到這個世界,也不可能改變那人的想法,否則如何能有黃泉路上那一片血色的彼岸花。只是他生前不懂,死後才終於明白,一切不過奢望,失去再難挽回。

    祁縛明自然不願與妹妹起口舌之爭,他很快便換了個話題,兩人又聊了幾句,便不再提起荊相之事。

    所以你看看,只有當事人才會繼續沉浸在回憶里,他人不過是閒談時說起幾句,之後便不再在意。

    皇后娘娘的賞jú園會,收到帖子的都是高門貴女,是以當日極為熱鬧,說是賞jú,其實是為了物色未來的皇子妃們,眾女皆知今日至關重要,個個卯足了勁兒的梳妝打扮,力求能在賞jú園會上艷壓群芳,為自己謀個好前程。當今聖上有三子,皆已到適婚年齡,未來不一定誰就能有大造化呢。

    所以賞jú賞到一半,皇帝便帶著自己的幾個兒子過來了,他說的倒是好聽:「聽聞皇后在此賞jú,朕便帶著皇兒們也來湊湊熱鬧。」

    皇后笑著點頭,讓幾位皇子都坐了。大頌民風開放,朝內甚至還增設女官,對女子並無太多束縛,因此當皇子們落座後,便有許多含羞帶怯的目光打量過來,幾位皇子都深得皇家遺傳,生的俊秀挺拔,一表人才,若是得此佳婿,也不枉此生了。

    他們心中如何計較暫且不論,但皇帝如今正值壯年,少不得要繼續在位個數十年,也就是說,短時間內他們都不會打破如今這種微妙的平衡。照歲數來說又確實到了該成家的時候,所以對於今日這賞jú園會,皇子們並不抗拒,甚至還興味十足地開始打量起在場的美人來。

    環肥燕瘦,各有千秋,美人更勝鮮花一籌,就是皇帝也沐浴在一片美人的海洋中----他向來喜愛美的人事物,不過今兒個的主角又不是他,否則還真叫他看見幾個得眼緣的。

    「長安人呢?」在外頭,皇帝不好喊的太親熱,所以就叫清歡的封號。他來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欣賞一下小表妹的盛世美顏,結果左右看了一圈,人壓根兒不在。「來了麼?」

    皇后答道:「郡主方才陪著臣妾坐了會兒,臣妾瞧她神色有些疲憊,便叫宮女帶她去臣妾宮中小憩片刻。」

    皇帝瞭然,「皇后有心了。」

    如果不是確定清歡不可能進宮,皇后也不會這麼的和顏悅色,對於不會入宮的女子,她總是好說話些,更何況清歡相處起來的確是如沐春風,皇后倒也有幾分將清歡當作自家人看的意思。聖上跟青王一家關係親近,她怎麼可能會怠慢青王的女兒?和後宮那群只知道爭寵的女人不同,她是皇帝的賢內助,事事都要從大局考慮。

    說是小憩,清歡並沒有真的在皇后娘娘的鳳榻上休息,先前祁縛明將她送入宮,自己則去做事,這是個好機會。他的休沐已經結束,不能再寸步不離地看著她。賞jú園會至少要進行到下午,她有足夠的時間去個地方。

    知風知雪已經按照清歡吩咐的準備好了馬車,雖然二人陪著,可還是很忐忑:「姑娘,咱們真的不用同世子爺說一聲嗎?奴婢覺得會恨危險,姑娘千金之軀,萬一----」

    「沒事的,我心裡有數。」告訴了祁縛明那乾脆就不要去了。「待會兒到了地方,我就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記住了嗎?」

    「是。」

    她們要去的地方是相國寺,這裡香火鼎盛,香客眾多,遠遠地就聽到梵唱之聲,來這裡祈福的人不計其數。今日的人倒是少些,兩個小沙彌在寺廟門口雙手合十,清歡進去後,現在大殿添了香油錢,並沒有拜佛,而是繞到了相國寺藏經閣附近,這裡是住持大師住的地方,向來不允許香客進入。藏經閣更是重中之重,里里外外都有師父看守,清歡想進去可不容易。

    她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所以想親眼看看。

    藏經閣戒備森嚴,所以知風知雪負責將守衛的和尚引走,清歡因此溜進去,兩個婢女都不知自家姑娘為何要做這樣的事,可她們只忠於她,但凡是姑娘吩咐的事,她們都一定要做到。

    守閣人被扮作黑衣人的知風知雪分別引走後,清歡反手將藏經閣的門關上,這裡光影重重,高大聳立的書架上滿滿的都是佛經,清歡穿越在書架之間,到了盡頭,才發現還有個身著僧衣倚著牆的面具僧,他不像其他和尚那樣正襟危坐,而是很隨意地擺放四肢,聽見有異動,也只是動了動耳朵,頭都沒有抬。「施主所為何來?」

    若是尋常人家的姑娘怕是要被嚇到,可尋常人家的姑娘頂多在前頭拜佛祈福,如何會到藏經閣來?清歡背著手笑笑:「大師,我想問你一件事。」

    「何事?」

    面具僧抬起頭,他的眼睛烏黑深沉,在見到清歡面容時不由得一愣,隨即露出幾分興致盎然:「你這臉,倒叫我想起一個熟人。」

    清歡的這張臉,頗有幾分神似「唐清歡」,但更像是青王夫妻,尤其是母親。「聶靖,你還沒死啊?」

    面具僧頓時冷了聲:「你知道我是誰。」

    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我知道啊,不然我為何要來?」她笑了笑,「我就是想看看,能讓六少不遠千里冒著這樣的危險重回燕涼的,是什麼重要的事。」

    聶氏一族幾十年前意圖謀反,早已被誅殺,唯獨留下個身體不好的聶靖。在聶家,聶靖雖然身子骨最差,卻最為人所忌憚,其人行六,精通醫卜星相,傳說有通天之才。聶家伏誅,聶靖卻不知去向,這麼多年了朝廷一直在搜捕,沒想到他竟然回了燕涼,還在相國寺出家為僧。

    面具僧也笑了,「到底是她的女兒,青出於藍。」

    清歡不想跟他廢話,單刀直入地問:「你跟荊相達成了什麼協議?」

    面具僧登時冷了眼,清歡頓覺周身氣息冰冷,明白對方是動了殺意,她不慌不忙道:「我只是好奇罷了,你不用緊張,除了我之外,沒有第四個人知道此事,否則我的父母早就趕回來了,你說呢?」

    這倒是事實。面具僧眯起眼睛,上下將清歡打量了一遍:「你一個小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清歡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們想做什麼?」

    「荊少游一直想殺我,可如今他卻只能同我合作,你說有沒有趣?」面具僧笑起來,「他明明恨我入骨,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幫我入京,掩飾我的行蹤,送我入相國寺,嘖嘖,你說,我們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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