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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周圍倒真是圍了不少人,婦人也是看著馬車駛來,算好了人回來的時辰故意來鬧的,她就是想要錢,順便丟掉這拖油瓶----白給人家養孩子,這種蠢事她不干。現在孩子娘死了,她終於能把這孩子送回來,順便打個秋風,敲總督府一點竹槓不為過吧?畢竟妹妹沒嫁人那幾年,帶著孩子住她家吃她家,怎麼都得補償他們一下吧?
駛來的馬車是總督夫人的,當然車上還有跟夫人一起去上香的總督邱廣泉。他今年三十又二,正是龍精虎猛之年,平日裡總是板著個臉,連他的孩子都不敢怎麼親近他,如今聽到外頭鬧哄哄的,登時面上就有了不悅之色。邱廣泉先是看了眼夫人,道:「夫人----」
「這事兒還是老爺自個兒處理吧,倘若真是邱家血脈,總不好叫他流落到外頭。」清歡挑起車帘子看了一眼,淡淡地道。「算算時間倒也對頭,這孩子的母親應該便是九年前被逐出府的丫鬟綠萼,那丫頭對老爺一往情深,會偷偷生下孩子,一點也不奇怪。」
邱廣泉被她說的抬不起頭來,九年前雖說是他遭了那丫頭算計,可自己把持不住到底是自己的錯,如今更是無顏面對夫人,每每想起,都叫他心中愧疚。
清歡在馬車裡先進了府,邱廣泉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她可不是羅如螢,拼死拼活的給他當個賢內助,還要眼睜睜看他納他喜歡的女子進門做妾,任勞任怨忍氣吞聲,這種事在清歡身上不存在的。
羅如螢存了死心那日,恰巧是邱廣泉納妾的時候,也是從那天起,羅如螢才知道邱廣泉在迎娶她之前就有個心悅他的表妹,在羅如螢入門三年卻不曾為邱廣泉生下一兒半女後,表妹的母親,也就是邱廣泉的姑姑,以死相逼要邱廣泉納表妹入門,邱廣泉才跟她說起此事。羅如螢像是吃了個蒼蠅,想吐吐不出來,想咽咽不下去,只得眼睜睜看著對她逐漸冷淡的丈夫迎了表妹入門做貴妾。
那天晚上羅如螢就上吊了,她死了,身體留了下來,為清歡所用。她從那日起便拒絕同邱廣泉親近,說來也是奇怪,大抵邱廣泉骨子裡有那麼些犯賤的因子,這十來年下來,他同表妹生了子女,卻對清歡所表現出的「羅如螢」越發的上心,近幾年竟是完全不去表妹那了,似乎是想一心補償冷落多年的妻子----講道理,清歡覺得他很神經病。
像是今日上香,她是在總督府呆久了想出去走走,可邱廣泉卻硬是要跟著,一路上做出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倒是騙了不少人的羨慕。那些人也不想想,真要是恩愛夫妻,邱廣泉的貴妾是哪裡來的?他那一兒一女又是跟誰生的?
他求娶羅如螢的時候,曾經同羅如螢的父親保證過,此生絕不納妾。可僅僅過了三年,羅如螢沒能有孕,他便急了,那時候他也不過十八九歲,這海誓山盟也就停留了三年。
羅如螢得知邱廣泉要納妾後,對這曾經美好的三年簡直深惡痛絕,這三年的記憶有多恩愛幸福,對她來說就有多麼虛假令人作嘔。
清歡回到自己院子後伸了個懶腰,舒了口氣,不枉她在總督府等了這些年,他終於來了。
被囚禁於此的**,總該有個了結。
邱廣泉不知道怎麼處理他的私生子,總之到了晚膳的時候,他就向全府下人昭告了府里有了二少爺的事,並在清歡的同意下將二少爺邱束元交給她暫時撫養。
這是清歡主動要求的,邱廣泉聽到的時候還再三確認她是否真心,十分猶豫,可是想到清歡膝下無子,又想到自己欠她良多,終究還是點頭答應了。無論她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沒關係,橫豎他對這個孩子沒有期待,再加上這孩子是個短命鬼,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死了,他更是懶得浪費時間跟精力在邱束元身上。
他的小妾冉迎琴卻很驚訝,還有一絲按捺不住的憤怒。她可不想看到老爺還有別的兒子,她的兩個孩子也一樣。但現在總督府不是他們的天下了,幾年前老爺對他們突然態度大變,卻對早已失寵的夫人好起來,近年來更是都不到冉迎琴院子裡去了,叫冉迎琴心慌不已,卻又不知問題出在什麼地方。明明過去好好的不是嗎?為何突然便冷淡了下來?
偏偏邱廣泉現在不怎麼見她,每當她如泣如訴的詢問老爺為何如此冷淡的時候,總是會看到老爺嘴角嘲諷的笑。
可她沒有做錯什麼,她的兒女更是沒有做錯啊!
邱廣泉當然不會告訴她,他怎麼可能會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說出來,哪怕是曾經為他而死的如螢他都瞞著,更何況是背叛他的冉迎琴?
清歡的院子八百年沒有人住進來了,驟然來了個小男孩,還挺新鮮的。就是有點髒,浴水換了好幾撥才將人洗乾淨,穿上新衣服後才發覺這孩子瘦的嚇人,肋骨都凸出來的,清歡給他洗澡的時候摸到都覺得誇張----這跟難民有什麼區別?也正因為太瘦,所以五官大的過分,臉蛋又顯得極小,好看是挺好看,但極為蒼白不健康,他那舅母口口聲聲說妹妹死後怎麼養著這孩子,怕不是沒把他餓死。
邱束元肚子裡沒什麼油水,清歡叫人重新給他做了清淡些的吃食,這孩子一上桌就跟瘋了似的,生怕沒得吃,那吃相,風捲殘雲,看得清歡嘖嘖稱奇。
很厲害,那麼瘦小的小東西,竟然能這麼能吃,肚子裡也沒鼓起來,可桌上的食物卻要沒了。
邱束元吃完滿滿一桌的飯菜,清歡瞧著他早吃撐了卻還在往肚子裡裝,怕是習慣使然,平時吃不飽,一遇到吃的就克制不住,總想著多吃些,就能多撐一段時間,少挨點餓。她讓人把碗筷碟盤收下去時,邱束元還抓著一個沒吃淨的盤子,舔去了最後一點殘汁。
清歡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硬邦邦的,真是難看死了。
「以後你都不會再挨餓了,這樣吃東西對身體很不好,是個壞習慣,要改過來才行。」
邱束元就跟個小狼崽子一樣,不服管教,也不聽話,他舅母才用繩子把他拴在空豬圈裡,想起來的時候才扔點剩飯剩菜,其餘時候都視而不見,連帶著他那家裡的幾個表兄弟,都知道拿石頭磚塊扔他。甚至到現在他都還不怎麼會說話,要不是舅母終於知道他生父是誰,匆匆給他套了件衣裳就送他「認祖歸宗」,現在他應該還被拴在豬圈裡。
可眼前這個女人的話,他卻不由得要聽從,要信任。洗澡的時候不許旁人近身,卻讓她碰了,而且在她伸手過來的時候沒有咬她,而是乖乖地坐在澡盆里讓她在自己身上打皂角沖熱水。
邱束元低下頭,攥緊了衣角。這衣服又滑又軟,是他從來都沒有摸過的,還有眼前這個人,又溫柔,又暖和,更是他生平所見。
清歡摸了摸這孩子的頭,他之前的頭髮又長又髒,清歡乾脆給他一把全剪掉,現在邱束元的頭髮就到耳朵後面,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很是討喜。頭毛摸起來軟乎乎滑溜溜,像是在摸毛茸茸的小動物,清歡的心情一下就好起來。她在總督府這些年無所事事,總算是等到了故事的開始。
接下來,就是主角們的粉墨登場。不過這些跟她關係不大,她是為了邱束元,又不是準備在這故事裡摻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