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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她一點也不覺得有哪裡奇怪,因為之前也有過很多次這樣的事,孩子們在外面會遇到一些好心人捐贈被褥衣服書本之類的東西,因此對他們而言,好人是多過壞人的。所以對於這個看起來很和藹可親的中年伯伯,清歡壓根兒就沒想過會有什麼危險。

    少年抬起一隻眼睛,他的另外一隻眼睛還沒有痊癒,仍然被紗布包裹著,清歡雙手別在身後彎著腰對他笑,然後在中年男人的催促聲中對著少年擺擺手,跟在了男人的後面。

    很快,就從少年面前消失了。

    真是愚蠢又天真。

    那個男人,身上散發著醜陋骯髒的氣息,眼睛裡充斥著的是渾濁與色慾。那個蠢貨,要吃苦頭了吧。

    可是。

    少年在原地又坐了十幾秒,最終還是站了起來,他不想去管的,最好讓那個蠢貨吃足苦頭,以後應該就不敢再纏著他了,那張小臉上的笑容也好,天真也好,都會從此消失,變成和他一樣的黑暗。那樣的話……真是想想,就叫人覺得熱血沸騰。

    他抱著一百二十萬分的惡意想要看到這個結果。

    可他還是站起來,向著中年男人拐彎的方向奔跑。一邊奔跑一邊在心中唾罵自己,根本不想管這件事,為什麼還要自討苦吃?那個男人穿著打扮一看就是有錢人,他為什麼要跟那樣的人做對?是她自己蠢到了家羊入虎口,關他什麼事?一廂情願的纏著他,一廂情願的給他買飲料,一廂情願的把自己的飯給他吃,一廂情願的對他好----這都不是他求來的,是她主動的!

    少年追到路口,眼前是一條寬闊的馬路,對面有個很窄的巷子,馬路邊停著一輛紅色的轎車。

    那個男人西裝筆挺皮鞋鋥亮一塵不染,左手的無名指上還戴著婚戒。他彎腰撫摸清歡的時候,少年瞥見他口袋裡的工作證,雖然沒看清楚姓名,但卻看見了最上面一小行字,那是一所小學的名字。跟清歡說話的時候,那個男人習慣性的動作和語氣,以及他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都有很厚的繭子,職業應該是領導,因為普通教師使用粉筆不可能讓西裝那麼乾淨。

    這樣的知識分子對面子看得比什麼都重。所以他不會將她帶回家或是學校,因為那很有可能被人發覺他不為人知的癖好。既然這樣的話……

    一陣又一陣急促的剎車聲,無視紅綠燈的少年徑直跳過來往車輛,向著紅色轎車所停靠的窄巷口跑了進去。

    他的速度很快,簡直不像是人類,更不像是他這樣年紀的少年。

    這是個死巷子,盡頭堆著許多垃圾桶,臭氣熏天。如果在這樣的地方犯罪的話,是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的,因為這裡就是這座美好的城市陰暗骯髒的一面,流浪漢和乞丐被壓迫在下水道和地下橋,他們不被允許出現在光線亮麗的城市裡,如同沒有主人的野狗,存在只是讓城市蒙上污點。

    僅僅是他方才猶豫的那一會兒功夫,小女娃已經慌亂無助的被壓在了中年男人身下。

    這頭死肥豬大概有兩百多斤,清歡營養不良,可能都不到他體重的零頭,就像是一頭野豬壓著一隻嬌嫩的小兔子,猥瑣而貪婪。

    少年腳步極輕,踩在地上根本沒有聲音。他順手撿起了地上的一塊磚頭,毫不留情地砸了下去。

    男人發出慘叫聲,少年一腳將他踢開,力氣大的驚人。他先是把清歡從地上拉起來,她嚇得渾身發抖,死死地抓著他的衣角。本來想將她推到一邊去揍人的少年只好將她背到身上,這絲毫不妨礙他掄磚頭的舉動,眨眼之間,中年男人已經被打的進氣兒少出氣兒多了。

    「把眼睛閉上。」少年彎腰從男人外套里掏出皮夾和手機,然後用男人的手解開指紋鎖,對著褲子褪到腳踝的男人拍了幾張,帶臉清清楚楚。

    然後他露出惡意的笑容,抬起一隻腳,狠狠地踩了下去。

    男人這回連叫都叫不出聲了,悶哼一聲,徹底暈了過去。

    少年又將男人的工作證和皮夾里的身份證摸走,順便用對方的指紋修改掉手機的密碼,背著清歡轉身就走。

    小女娃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他不耐煩地說:「你要把我勒死嗎?」

    她顫抖著鬆了些,然後又抱緊了。可就算是這時候,她也一滴眼淚都沒掉,少年仔細聽了,才發覺她一直在念叨著「不怕」。

    怎麼可能不怕。

    「要哭嗎?」

    他一邊背著她走,一邊問。

    清歡吸了吸鼻子,搖搖頭。

    「以後還跟陌生人走嗎?」

    她繼續搖頭。

    少年撇了下嘴,氣惱自己最終還是來救她,又覺得心底有些異樣的情緒,而這些情緒都是她帶來的。「想哭就哭,我不會告訴別人。」

    清歡抽噎了一下,把臉埋進少年單薄卻安全的後背,很快少年就察覺衣服濕答答的,他一路背著她回到賣手鍊的地方,小車還在那裡。因為她一直在他背上哭,他就摸出從中年男人那裡拿來的一張紙幣,去一個老大爺的攤子上買了一根三塊錢的彩虹棉花糖。

    想把她放下來,可她卻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少年頭也不回舉高了棉花糖:「吃不吃?」

    從面前可以反光的玻璃上,他看到一雙濕漉漉的小鹿般的大眼睛,怯生生地張開,怯生生地看向他手裡的糖,然後怯生生的伸出手……說時遲那時快,少年迅速收回舉高的棉花糖,放在嘴邊撕了一大塊下來,瞬間吃掉了三分之一。

    清歡頓時看傻眼了。

    「下來,才給你。」

    「不要。」她立刻抱的更緊,險些將少年勒死。

    油鹽不進的蠢蛋。

    他聲音又硬又冷:「不背了,我抱你。」

    清歡咬著紅潤的小嘴考慮了幾秒,這回少年說話算話,盤腿坐到地上後,清歡自動爬到他懷裡,一手攬著他的腰,一手伸向那根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棉花糖,因為少年在她猶豫的時候又撕了一大口。

    等到她如願得到了糖,才窩在少年懷裡小口小口吃起來,身子還在顫抖,但已經不哭了。

    蠢是蠢了點,但又勇敢的有些過分了。

    露在外頭的黑色眼睛深沉可怖,如同野獸,哪裡像是未成年的孩子。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都忍不住往這裡看過來,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兩隻小爪子都沒有棉花糖大,捧著糖一小口一小口的撕咬十分可愛,抱著她的半大少年生的也是俊秀好看,頭上卻包著紗布還蒙了一隻眼,這奇異的組合很吸睛,然後就有人上來問價,和五毛一根的清歡不同,少年張嘴就是五塊。

    清歡還沒來得及糾正,買的人已經掏錢了。

    她有點呆,五塊錢……翻了十倍也能賣出去?!

    少年抱著她把所有手鍊珠串都賣光了,然後他將錢包打開,數出一大部分裝進了自己的褲子口袋。見清歡呆呆地看著,兇巴巴地問:「看什麼?」

    她連忙搖頭。少年威脅她說:「不許告訴別人。」

    清歡乖乖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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