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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清歡這才明白為什麼她老覺得家裡有些東西沒了……合著全是被他搬到這裡來了。她有點不明白,便納悶地看著他。關二牽著她的手打開家門,一邊帶她四處看看一邊告訴她說:「我此番前去,若是上蒼保佑,掙個將軍回來,叫你我面上都有光,可若是不幸,這條性命丟在戰場,也並非不可能的事。因此我走是要走,卻要將你安排好。村子裡沒什麼好人,我也不放心將你託付,因此買了這裡的宅子,搬東西的時候也都是拉著野味到鎮上賣的,無人發現。你在這裡,安心等我回來。」
她眼眸濕潤地望著他,最終還是退讓了:「那你……萬事多加小心,我會等你回來的,你一定要回來。」
「好。」關二抱住她,「你要乖乖的不要亂走,更不許背著我嫁給旁人。」
「這自然不會。」清歡失笑,可關二卻擔心極了,但即使清歡是他的牽絆,他仍然選擇離開去闖蕩。也許從一開始這就是註定好的,這就是他的命運,也是清歡的命運。
她目送著他離開,晚上一個人睡覺的時候,卻突然覺得床大了許多。明明是新床新被子,這是她的新家,她不過是回到了關二不曾出現時的生活----不,比那個時候要好一些,因為她不用擔心會有人偷偷地爬牆頭進來。關二走的時候在牆上不知道怎麼弄的,搞來些碎瓷片插在上面,掰都掰不下來,連個放手的地方都沒有。他之前在山上的時候抓了頭小狼回來,馴化的很好,很聽清歡的話,這次他自己走了,便將小狼留在家裡保護清歡。清歡一個人睡有些怕,便給小狼織了個新窩,它便睡在她的床下,呼吸平穩,安全感十足。
慢慢地,關二從走了一天,變成了兩天,後來兩天變成三天,三天變成半個月,半個月變成一個月,一個月變成半年……仔細數數,關二竟已經走了快一年了。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過得如何,這段時間清歡不曾收到過他的隻言片語,家書更是沒有。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活著還是死了,只能安靜地等。一開始她也很擔心很慌亂,可後來她就想明白了,她就這樣安安心心的等好了。關二若是回來,他們便能在一起,也許能過個一輩子。關二若是回不來,她一個人過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但這一切都是她的展望,有時候,美夢就是用來破滅的,希望都是用來打破的。
清歡一個人住,雖然有小狼陪著,但日常的生活總得想辦法,關二走之前將所有的錢都給了她,按理說她什麼都不做,舒舒服服過上個十年八年也不是問題,可她閒不住,便仍然去買針線繡布來做繡活,每個月按時拿去店鋪里賣。
這一來二去的,就算頻率不高,也還是被同村的人給撞見了。
那個人……應該是要叫一聲嬸娘的,但沒怎麼說過話,對方是來鎮上趕集的,無意中看見買了針線準備回去的清歡,她倒也聰明,沒直接上去跟清歡搭話,而是一路跟著清歡到了她住的地方,然後上去敲門。
清歡聽到敲門聲很驚訝,因為她平日基本上不出門,就連日常所需的蔬菜米麵都是關二找好了人每個月送來的,今兒不是送東西的日子,難道是關二回來了?
可是小狼卻對著門口不住地嗚咽,喉嚨里發出兇狠的咆哮聲,如果是關二回來小狼早撲過去扒門了。
她沒敢開,那敲門聲慢慢地也就停了。清歡鬆了口氣,心想,也許是過路人想討口水喝吧,她是不是太緊張了,這大半年都安全著呢。
之後的幾個月也一直平安無事,清歡慢慢就放下了心。等到過了年,春天來了,關二走了快兩年了,她才她還沒睡,正坐在燈下繡花,突然聽到外面一片嘈雜。這裡附近住的鄰居都很安靜,清歡從沒聽過他們這麼吵。她好奇地放下手裡的針線,本來想出去看看的,結果門卻突然被人踹開了。
她嚇了一大跳,院子裡頓時衝進來一群人,他們手上舉著火把,人人的面容在火把的映照下顯得無比黑暗,為首的是里正,只不過他的臉上沒有了過去看到關二時的唯唯諾諾,而是嚴肅且冷酷:「關寡婦你跟小叔通jian,敗壞了我們村子的名聲,今天我們就要替天行道,按照村規將你這yín婦浸豬籠!」
清歡往後退了一步,小狼偎在她身邊露出尖銳的利齒,眾人被嚇得動了動,但很快他們就拿出了繩子跟斧頭砍刀----他們是有備而來,也許從關二走後就一直想要找她了!清歡想要逃跑,可她根本無路可逃,她的眼睛在圍堵她的人們中一一掠過,竟然還看到了她的爹娘和弟弟。
他們臉上帶著跟其他人一樣的表情,在這個漆黑的深夜,人性可以被徹底遺忘。
說什麼她跟小叔通jian,所以為了村子的榮譽要將她浸豬籠……清歡咬緊了牙,她問:「你們不怕關二了嗎?等他回來,知道你們這樣對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里正笑起來:「我們早知道你住在這裡,這段日子可都盯著你的一舉一動,關二回來?他怕是早就死在外頭了!」說著說著他不禁得意起來,「兩軍交戰,死了幾十萬的人,瘟疫橫行,存活者據說不過千人,就關二那兔崽子還想活著回來?行啊,他要是能回來,我等著他!來人,別廢話,將這yín婦綁了!」
小狼咆哮著護著她,可人多勢眾,它咬死了幾個人,卻激起了村民們的憤恨之心。這種憤恨直接轉移到了清歡身上。她被很多手抓住,有些人薅她的頭髮,有人拽她的衣裳,還有人趁亂在她身上揩油。她的掙扎顯得極其微弱,微弱的令人嘆息,令人絕望。
然後她被人摁在地上,不知道是誰踩了她的臉,惡狠狠地將她壓在積雪未融的土地中。那種刺骨的寒冷穿透了單薄的衣裳,黑暗中她只聽見腳步聲跟鐵器摩擦的聲音,還有寒風呼嘯,以及小狼的哀嚎。
她的頭不知道撞到了什麼東西流血了,鮮血順著額頭往下遮住了眼睛。小狼倒在地上,它再勇猛也不是那麼多人類的對手。它的眼睛看著清歡,清歡也看著它,然後它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了。
清歡衣衫凌亂的被拎起來,她的鞋襪也在掙扎中掉了,如今的她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哪裡還是曾經被村民們當成仙女的姑娘。她的溫柔美好善良,他們都不記得了。他們只知道這是個yín婦,她跟了最臭名昭著的男人,那個男人如今死了,他們不能發泄怒氣,只好在清歡身上尋找慰藉。
一人為惡有怯,眾人為惡不責。
他們是懲罰這個yín婦啊,教訓她,誰讓她丈夫剛死了沒多久就跟小叔子通jian,這樣的女人不浸豬籠難道還要把供著嗎?仙女怎麼可能做出這種厚顏無恥的事情來!
於是他們將這個yín盪的賤婦塞進豬籠,將籠口扎進,然後將她扔進冰冷的潭水裡。水面已經結冰,里正找人將冰面鑿開,然後將豬籠推了進去。
水面上起了一個個小水泡,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他們心中也感到了快慰,然後回去那個小宅子,將裡頭值錢的東西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