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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清歡笑道:「這還真不算。」
「便是算了又如何,和離之後,齊家該死,也髒不到公主身上去。」鹿苑白說的更殘酷些。他實在是厭惡極了這家人,看到都令人作嘔。「齊家號稱什麼書香世家,培養出了驚才絕艷的狀元郎,見了公主卻如此無禮,真該叫世人看看,這所謂的書香世家,到底有多麼沽名釣譽。」
和離?!
齊家人都震驚了。
清歡並不想與他們多說,隨手撥弄了下剛綻不久的花,面上仍舊是和顏悅色帶著笑容:「你們也不必想法子來誆本宮。瞞得過一時難不成還想瞞一世麼,齊二雖說在牢里,可本宮想見他難道見不著?更何況……駙馬,你真以為今兒個本宮是心血來cháo才來齊家?」
她早就知道他跟羅詩詩的事了,不過是懶得管。如今她想同苑白在一起,若是名不正言不順,對誰都不好。「駙馬既然喜歡這位姑娘,人家姑娘又給你懷了孩子,倒不如與她好好過日子,本宮也能高看你一眼。」
駙馬跪在地上,只覺得心底一片冰涼。他的身體微微顫抖,哪怕他心底早已對公主沒有感覺,可是當這一切被撞破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了心虛與恐慌。恐慌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其實心知肚明,一旦失去了駙馬這個身份,他就什麼都沒了。
他的滿腹才華雄心壯志,都在這些年養尊處優的生活中消磨掉了。說起來尚了公主後,清歡除了不與他親近之外,什麼都不曾要求過他。他大可以繼續讀書吟詩,若是真的有才華,皇帝也不可能真的棄之不用。
是他自己放棄了自己。
「公主!這都是誤會!是誤會啊!……」齊夫人快哭了,他們家怎麼能沒有公主!尚公主後,雖說駙馬不能做官,可公主是皇上的心頭寶,他人聽到他們齊家的名號比聽到什麼大官家的都尊敬!公主的存在給齊家帶來了新的生活,他們怎麼能失去她!?「徹兒,徹兒你快說句話,告訴公主這都是誤會,跟公主解釋清楚啊!」
「公主,看也看過了,咱們還是回吧,在外頭待久了難免會不舒服。」鹿苑白仿佛沒聽到齊夫人的話,伸出一隻手。
清歡將自己的手放到鹿苑白掌心,起身朝亭子外頭走去,除了齊家夫婦,剩下的齊家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和離意味著什麼。她又看了羅詩詩一眼,這個姑娘跪在地上,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可眼底的笑容卻掩也掩不住。
真是眾生百態。
沒有公主的允許他們不敢起來,直到公主離去,齊家人才像是霜打了的柿子,往日瞧羅詩詩十分順眼的齊老太君跟齊夫人,此刻都用怨懟的眼神看著她。
離了公主府,鹿苑白覺得公主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連著腳步都輕快了。他忍不住莞爾:「公主慢些走。」
她還嫌不夠快呢,要是健健康康的,她現在肯定又蹦又跳。
到底是顧及了幾分情意,否則齊家不可能全身而退。皇兄疼她入骨,若是知道駙馬背著他在外頭有了妻兒,不砍了齊家人的頭都算他們造化。公主覺得自己已足夠留情了,她再做不到更好了。日後齊家如何,就只能看他們自己的了。
安康公主與駙馬和離一事迅速成了京城八卦熱門。還沒等看客們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更令人震驚的消息發生了,安康公主又招駙馬了!而且這次的駙馬不像頭一次那樣昭告天下,而是皇帝內定!前天和離昨天就成親,速度快的讓他們不敢相信!
皇帝這一次是真的捨不得,他特別擔心鹿苑白跟前駙馬一樣不是東西,所以威脅的話說了一籮筐,還逼著鹿苑白髮毒誓。鹿苑白一一應了他,他又覺得對方態度不夠誠懇太敷衍,毒誓都說發就發,那豈不是跟放屁一樣?可鹿苑白要是猶豫了,他又要說人家心不誠了。
真是怎麼做都難,幸好公主解救的及時。
按照本朝律例,駙馬是不能入朝為官的,可公主剛嫁人第二天眾人就大跌眼鏡,皇上竟然任命這位新任駙馬為兵馬大元帥,並派他去討伐舉兵來犯的鄰國!
這、這不是胡鬧嗎?大家能理解皇上疼愛公主因此想要補償駙馬就怕再發生第一個駙馬那樣的事,可就算這樣皇上也不能胡鬧呀,駙馬怎麼能去打仗?聽說新駙馬是個江湖俠客,跟公主偶遇一見傾心,就這樣的人怎麼能打仗?
可惜他們再反對也沒用,皇上說啥就是啥,不容許任何人反駁。
事實很快打了他們的臉,新駙馬雖說年紀不大,好像比公主還小几歲,但真的是有本事。出征三個月便將敵軍打了個落花流水凱旋迴朝。回京的那天穿著銀色鎧甲騎在高頭大馬上,那俊朗的容貌看得周遭的大姑娘小媳婦們心怦怦跳----公主可真是好福氣,新駙馬可比前駙馬更俊俏更有本事呢!
人群中有人瞧見了鹿苑白的臉,霎那間臉色慘敗,無他,真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來看的前駙馬齊徹。公主竟然……嫁了個太監!她怎能為了個太監便不要他?他哪裡比不上這個太監?!
鹿苑白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也瞧見他了,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嘲弄的眼神。現在知道沒有公主自己就什麼都不是了吧,齊家老大不過是個小官,傍上了公主他齊家才能過上奢侈的生活,有公主庇佑,他們才有僕役成群,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齊老太君在尚公主前,何曾有人尊稱她一聲老太君?好日子過久了,竟忘了是誰給他們的了。
樹倒猢猻散,公主既然已與齊家毫無關係,那麼曾經捧著齊家諂媚著齊家的,又還剩下幾人?再說了,皇上疼愛公主世人皆知,公主都不在齊家了,你卻還去討好,是不是要跟皇家作對,誰會這麼傻?
日子不好過吧,可就算這樣,也不過是恢復到不曾當駙馬之前而已。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公主曾經這樣說過,鹿苑白如今明白了。
齊家回不去了,他們的心被養大了,嘴被養刁了,再不是想靠著讀書出人頭地的人家了。
所以他再沒看齊徹一眼,便從他身邊經過----這一世,他才是駙馬。
前世的仇前世已經報過,這一世齊徹既然沒想過來害公主,他也不想沾上鮮血。他不敢殺生,近年來更是一點葷都不沾,鹿苑白只想用這種方式懇求上天再多給公主一些時間。他找不到能治她的良方,可他也絕不會就此放手。
一路回到公主府,他跳下馬便朝裡頭奔去,心裡十分奇怪怎麼公主沒來接他。鹿苑白慣會胡思亂想,立刻就想到會不會是----不可能,他出征在外的這三個月,她一直都同他寫信的,字跡非常熟悉,不可能是他人代替。
可轉念一想,若她想安他的心,大可早早準備好書信,每隔幾日送來,難道……鹿苑白頓時覺得渾身冰冷,他早說過,不想建功立業,不在意這江山到底由誰坐!
是她再三要他出征,並保證過一定會等他回來的,她怎能說話不算話?!
鹿苑白頓覺雙腿一軟,整個人沒了力氣,跪坐在了地上,眼眶泛酸。他回想起自己衝進來從頭到尾都沒有人阻攔過,似乎整個公主府都空了,難道公主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