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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第735章 第七十八碗湯(七)
第七十八碗湯(七)
他之前是沒有在公主沐浴的時候進來過的,公主不喜歡太過近身的照顧,因此他頂多是在她沐浴完後伺候她梳發更衣,像這樣在沐浴期間被喊進去還是頭一回。
房間內水汽繚繞,溫度比外面要高些,香氣也比外面要重得多。鹿苑白心跳如雷,他自覺每一步都邁的渾渾噩噩,也不知是怎麼走進來的。
朦朦朧朧間,他瞧見伏在池邊一具曼妙嬌軀,一片雪白裸背讓他頭暈目眩,嘴巴都笨了幾分。
「苑白?」
「是。」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冷靜而自持,事實上他正在心裡懷疑自己是怎麼發出這樣的聲音的,他明明就……慌張激動的快要死掉。
「過來。」
他又很冷靜自持地走過去,在公主面前跪了下去。地上有些濕潤,他看見一雙讓他前世今生都魂牽夢縈的眼眸。那樣的乾淨美麗,又那樣的飄渺遙遠。這是他的夢,遙不可及又心心戀戀的夢,他顫抖著跪在她身前,眼睛不敢亂看,可心底卻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先前所看到的絕美場景。
公主在水中,就像是能吸人魂魄的妖精。她趴在岸邊,身上不著寸縷,卻比包裹的嚴絲合fèng的他還要坦然。鹿苑白的喉頭上下滾動著,下一秒,衣襟被一隻帶水的素手扯住,迫使他整個人都往下而去,以一種奇怪的接近匍匐的姿勢跪拜在她面前。
可就是這樣,他仍然甘之如飴,甚至覺得內心深處隱隱生出興奮之感,興奮的……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知道本宮為何叫你進來麼?」
她在他面前很少自稱本宮,這還是第一次。鹿苑白知道她這樣自稱的時候便是將自己放在了高高在上的地位,他滿心的旖旎全部消失不見,立刻開始回想這些日子來可有做過令公主失望之事,可再三想了也想不出,只求饒道:「奴才愚魯,還望公主明言。」
「敢覬覦本宮,你好大的膽子!難道就不怕掉腦袋麼!」
鹿苑白聽她這樣一說,頓覺天都塌了,滿腦想的都是:公主知道了!公主知道了!她會趕我走的!我沒法再留在她身邊了!
可身體的反應比大腦還要快,他不管不顧地磕起頭來,腦袋在堅硬的大理石表面上磕出鮮血,但他一點都沒覺得疼,「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才膽大包天,奴才----」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被摟入了溫柔的懷抱,還被吻住了唇。
鹿苑白瞪大了眼睛,前世今生加在一起活了快一百年,他第一次與人這樣親密的接觸,還是他……求而不得之人。
「誰要你磕頭了,逗逗你罷了,瞧你嚇的。」公主語帶嬌嗔,用手摸了摸沒來得及阻攔導致流血不止的額頭,「疼不疼?」
鹿苑白點頭又搖頭:「奴才……」
「還想否認?真當我不知道你每天早晨偷偷起來自己洗床單?」她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早在出嫁前就有教習嬤嬤,婚後雖然與駙馬相敬如賓,卻也是將那避火圖全看了的,懂的興許比鹿苑白都多。「你喜歡我,是也不是?」
鹿苑白嘴一張就要否認,他怎麼敢承認自己喜歡她?那根本是對她的褻瀆,對她的不敬!可他還沒說話,公主就溫柔地告訴他:「你曾對我說過,絕不跟我撒謊,若是你今日敢說一句假話,我便將你趕出去,日後都不再見你。」
怎麼能這樣……鹿苑白急的眼眶泛紅,他沒有任何弱點,除了她。可是他怎麼能承認?就算他是個假太監,可大家都見過他,他根本不能……「公主……」
「我要聽真話,苑白,我要你大聲講出來。」
講出來,講什麼?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能講了。他不能告訴她,每日每夜伺候她的時候,看到她的玉手,他想親吻,看到她的蓮足,他想膜拜,就連她無意間飄落的髮絲,他都一根一根撿起來小心翼翼的收藏好,他每分每秒都在意yín她,他總是幻想自己也能有個高貴的出身,能代替駙馬,能當她的男人。
但那都只是幻想。幻想跟現實是有區別的,他能在夢裡見她抱她,可睜開眼睛,他就只是一個卑賤的太監,一個會讓她蒙羞的,說出去會讓人恥笑的下人。
他所求不多啊,他不能說出來。
公主見他臉色慘白,額上的血襯著容顏更加丰神俊朗,十足的可憐模樣,卻不肯放過他:「你不說?你若不說,今晚我便叫駙馬來這裡留宿,你便在門外伺候著,我要什麼,駙馬要什麼,你都得時時奉上。日後,我每夜都要你在門口守著,你想過這樣的生活嗎?你想把我讓給他嗎?」
「不!」鹿苑白幾乎是脫口而出的,「公主不能同駙馬在一起!」跟那種人在一起,你會被他害死!
「那我要跟誰在一起呢?我這條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我活著的時間這樣珍貴,想聽你一句真心話你卻還推三阻四,實在是叫我心裡難過。」
鹿苑白聽著,簡直想哭又想笑,他善解人意的公主去哪裡了,從叫他進來到現在,一字一句都朝他心坎上扎,她究竟想如何?「公主……奴才……就是個奴才而已……」
「那跟我想聽你的真心話又有什麼關係?」
她還是這樣堅持,也許是因為水汽太濕潤,也許是因為氣氛太有希望,也許是她的眼睛在鼓勵,也許是他前世今生的不甘在作祟。鹿苑白低低地說:「……奴才,愛著公主,為了公主,奴才做什麼都願意的。」
說完他的臉紅的能滴出血來,視線左右躲閃不敢與清歡相對,清歡卻笑了,摸了摸他的頭。「扶我起來。」
他的血流了滿頭,幸而青色的袍子看不大出來,但扶清歡起身的時候鹿苑白仍然不敢亂看,她穿了輕薄的寢衣,拉著他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回了房,將他推到床上坐好,又給他上了藥。一邊上藥,一邊道:「皇兄小時候十分貪玩,那會兒他的壞還是很明顯的,宮裡人人都被他欺負過,可就是因為皮,也經常受傷,他又不敢叫父皇母后知道,每次都跑來找我,讓我給他處理傷口。我看你與他也差不多,都是真心話不輕易說的,可若是不說,我怎麼知道呢?」
鹿苑白僵硬地坐在她的床上,筆挺筆挺,正襟危坐絲毫不敢亂動。
上完藥清歡還給他包了起來,暗忖人若是生的好看,就是腦袋包成粽子,也一樣好看。可這副模樣若是落在駙馬身上……她想了想,那就是可笑了。
「公主……」見她起身,鹿苑白髮出哀求聲,清歡回身看他,他的眼睛清亮有神,她見過他與旁人說話的模樣,冷冷淡淡不近人情,泰山崩於前也不改色,可到了她面前卻跟只小奶鹿一樣,可憐巴巴的又乖巧聽話,其實她早該知道的,這孩子對她有心思,只她覺得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死,盼著他能清醒,時日一久,倒是把自己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