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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公主不必難過,公主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她聽到鹿苑白低聲安慰的話,笑道:「隔著個轎子,你也能知道我想什麼。」
鹿苑白跟著轎子走,聞言也微微笑了一笑:「這是自然,奴才事事都以公主為先。」
她笑的更深:「其實也沒什麼,我的身體什麼狀況我自己最清楚,我只是不想叫皇兄太難過。日後我若去了,你也不必太難過。」
鹿苑白卻沒有接話,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若她不在了,他也不會獨活。他身份低微,沒有資格同她在一起,死後他也要做為她守墓之鬼,即便芳魂杳杳,也要守住遺骨。
回到公主府,剛進了門就被人攔住了,清歡聽到外頭的聲音,皺起眉:「怎麼回事。」
「回公主,是駙馬的父母,此刻正跪在轎子前,求公主召見。」
話是這麼說,鹿苑白的表情卻很冷,求公主召見是這個求法麼,直接堵在這裡,是讓公主見他們吧。他厭惡駙馬,自然對駙馬的家人也不假辭色,臉色冷淡:「公主身子不適,要回去歇息,爾等再敢攔路,休怪我不客氣。」
眾人都知道如今鹿公公是公主身邊的紅人,又是皇上賜下的,萬萬不能得罪,可駙馬的父母卻沒有這個顧慮,他們說好聽是書香世家,可公主剛嫁來不久就知道這家人的性子了。大抵是八股文讀多了,渾身一股腐朽氣。思想還是小門小戶的,覺得她哪怕是金枝玉葉,嫁到他們家也是他們家的媳婦,可以隨意拿捏的。
清歡還記得,剛嫁來的第二日早晨,她因為成親累了些,早上起的晚了,駙馬的母親竟浩浩蕩蕩帶著一群僕役來給她下馬威,當時她笑顏以對,這婦人還以為她是怕了,要她日後定時晨昏定省,又要她丟下皇家架子將自己看作他們家的新婦。
公主當時便想笑了,若是嫁人是這般,她何不一輩子做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無需她出手,皇兄派在身邊的侍衛便將他們好好教訓了一番,這婦人才學了點乖,不敢再來招惹她。每次見她時跪拜卻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其實她若是有幾分氣度,這禮行不行,清歡並不在意,可這婦人非要拿鼻子看人講究這世家的清高傲骨,那她便非要她叩拜不可。
什麼清高,什麼傲骨,什麼書香世家,是皇家給了面子,否則不過是個窮酸。
駙馬家是這個樣子,她沒讓皇兄知曉,實在是不想再折騰,也不想再給皇兄添麻煩,更不想讓皇兄覺得愧對了她。只是連帶著,讓她對駙馬的觀感也跌到了谷底,清歡想著,兩邊只要相安無事,其他的也就沒所謂了,但駙馬安分,駙馬的家人可不安分。
「何事喧譁。」
鹿苑白話音剛落,轎子裡就傳來了公主的聲音,他欠身回到轎子邊,「回稟公主,是齊氏一家,要求見公主。」
「哦?」她似是很疑惑,「扶本宮下來。」
即使見過公主許多次了,可每次見到她,都要為她身上的雍容氣度震懾住。這是真正的金枝玉葉,不是尋常人家的千金小姐能比擬的。齊家能尚公主,確實是天大的恩賜,可他們總是不能滿足。
因為今日進宮,清歡打扮的比往日要隆重些,怕自己看起來氣色不好叫皇兄擔心,她還抿了口脂。紅唇更是顯得肌膚如雪,清歡看著地下跪著的齊氏一家,發現基本全齊了。齊氏夫妻,駙馬,駙馬的兩個兄弟兩個妹妹都跪著,除了那個被抓進大理寺的,齊家人都在。她看了駙馬一眼,「駙馬跪著做什麼。」
駙馬心中更是羞愧,他本來面對清歡的時候便自慚形穢,如今這樣不分是非為了兄弟求情,只怕公主更是瞧不起自己了吧。他匍匐在地上,咬著牙道:「求公主通融,饒我二哥一命!」
他本也是胸有抱負之人,尚了公主後與仕途無緣,漸漸地便自暴自棄了。清歡看著他,心中難免有些失望。從前她覺得,駙馬便是不能為官,憑他胸中之才,也能成為一代大儒。若他真的有治國之才,皇兄又焉能不用他?畢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惜這番考驗他沒有通過,到底是年輕氣盛,沉澱不夠。與年紀小得多的苑白比起來,可真是差遠了。
鹿苑白托著清歡的手,她的手指嬌嫩細軟,放在他掌心,叫他的心怦怦跳個不停。他眼中根本瞧不見別人,只知道化身最兇狠的狗,擋在她身前,為她掃清一切障礙。
「駙馬這說的什麼話,公主前番已將話說清了,駙馬何必如此為難公主,況且奴才跟著公主方從宮中回來,皇上對此事自有一番看法。」
太壞了。這是浮上清歡心頭的第一想法,這孩子,竟然把事都推到皇兄身上,這樣既免得她難做人,也叫駙馬一家不好再糾纏,只是委屈了皇兄----不過他總是坑人,這次被人坑一次應該也沒什麼。
方才他們在宮中根本就沒提到這事兒,畢竟在他們兄妹看來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兒了,不值一提。讓公主沒想到的是駙馬一家如此冥頑不靈,竟纏到這裡來了。
她看到駙馬臉上的難堪,心腸難免軟了幾分:「好了,起來吧,本宮不喜歡看你們跪著。」
齊氏一家人紛紛起身,兩個齊小姐都艷羨地瞧著清歡,她們家哥哥尚了公主,簡直就是光宗耀祖的事兒。可惜她們沒福氣住公主府,只能在偶爾見一次公主的時候,才能真正體會到金枝玉葉是什麼意思。
第734章 第七十八碗湯(六)
第七十八碗湯(六)
清歡所謂的嫁人,不過是從宮裡搬到了早就蓋好的公主府。她的生活除了少了總是嘮嘮叨叨的皇兄之外沒有什麼太大區別,但對於齊家來說,他們的人生徹底改變了。公主帶來的榮耀與富貴,是他們從來不曾擁有過的。可人一旦得到了從來都不曾擁有的東西,就會害怕失去,還會變的更加貪心。
一行人到了屋裡,清歡被鹿苑白扶著坐下,他給她倒了一杯牛辱後便束手立在一邊。清歡看了一圈眾人,除了她之外都是站著的,「苑白,給駙馬看座。」
「是。」他扯了把椅子來,「駙馬請坐。」
駙馬眼神中帶著感激,但清歡卻沒再叫旁人坐了,她淡淡地看向其他齊家人:「齊家二兄的事情,我以為我已說的很清楚了,駙馬難道不曾與家人說麼。」
他自然是說了的,可母親如何能買帳。她只覺得自己有了個公主兒媳,就是犯了天大的錯那也是能赦免的。「駙馬說了,可是公主,我們是一家人,這是咱們的家事----」
她話沒說完便被鹿苑白打斷:「公主是金枝玉葉,便是嫁了駙馬,也仍舊是皇室中人。齊家二兄犯了法,該如何處置就應如何處置,各位為難公主又是做什麼。」
「你!我與公主說話,哪有你這閹狗發聲的份兒!」齊夫人最先著惱。她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氣,對著公主兒媳要下跪行禮也就算了,現在連個太監都能對她指指點點了!「恕我直言,公主身邊有這樣不分場合大膽插嘴的太監,還是早些處置了好,免得奴大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