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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那小郡主他看著就不順眼,按理說她是清歡的親侄女,兩人的眉眼間也是有那麼幾分相似的,可就是這幾分相似,讓竇悔瞧著都覺得難受起來。他覺得那眉毛鼻子眼睛,長在清歡臉上就是好看,長在其他人臉上就是不倫不類,讓他很想把小郡主那張臉給劃花。淮陽王妃是死得早,若是現在還活著,他非讓她毀容不可。
小郡主再如何刁蠻任性也是個姑娘家,剛定了的親事被退掉,這是何等的羞辱,丞相府和淮陽王府因為這件事也難免有了嫌隙,即便淮陽王與丞相在朝廷上一如既往的相處,可其中到底是有些東西變了。
這些蛛絲馬跡竇悔統統不在意,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當日在胭脂鋪他中了媚藥,若非清歡恰巧經過,他怕是要筋脈爆裂而死。如今他好起來了,可沒有一秒鐘忘記要去尋仇。
清歡一直都知道竇悔有野心,她很信任他,對於竇悔所做的事情一概不管不問,只要他每日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夠了,兩人日久生情,相處的更是順暢和諧,與一團亂的淮陽王府比起來,真可以說是幸福的不能再幸福了。
淮陽王終於認識到了兩個孩子長歪了,他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最終認為是由於自己這個父親不夠負責任。妻子還在世的時候,他便每日忙於朝政,後來竇悔橫空出世,以無法無天的態度席捲而來,他便更忙了。先帝駕崩,小皇帝繼位,他從淮陽王成了攝政王,日日恨不得自己能有更多的時間,有個三頭六臂,這樣也好早日將公事完成。
小皇帝太小,什麼都不懂,他需要慢慢地教,可就是這樣,他竟忘了自己還有一雙兒女。他將清歡接進府來,不曾近她的身,卻又讓人斷了她的子嗣,想要她永遠留在王府,一心一意地替兩個孩子打算。莫說是旁人,就是淮陽王自己,現在想想,都覺得那時候有些混帳了。
他記憶里只有一雙兒女天真爛漫的樣子,是以到了這般年紀,他還認為他們是個孩子沒有長大。可尋常人家這樣大的姑娘早已嫁人,這樣的男兒不是考取功名便是從軍出征,他的這雙兒女呢?整日惹事闖禍,為何會變成這樣?
淮陽王不明白。他明明給了孩子們最好的,為什麼他們還會變成今天這般?
攝政王這三個字不是白叫的,就算是竇悔也得承認他對攝政王有幾分忌憚,近年來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一是懶二是想觀察一番,三也是因為攝政王的關係。竇悔為人精明,最擅長用帶笑的面容偽裝情緒,在沒有摸清攝政王的底牌之前,他什麼都不會做。如果要做,就要保證絕對的成功,手到擒來。
尤其是現在他不再是孤家寡人,行事便更是小心翼翼起來。世人叫他竇賊,說他壞事做絕,早晚報應到妻兒身上,竇悔不信鬼神,卻也難免受其影響。
於是兩邊都不約而同的平靜了下來,維持了一段時間的和平。一個忙著等孩子出生,一個忙著教育孩子,竇悔也好淮陽王也好,都忙的腳不沾地,每日公事做完就立刻回家,一秒鐘都不帶磨蹭的。
可沒出生的孩子尚且能夠照料,已經成型的子女又該如何教導呢?對淮陽王的苦口婆心,小郡主與小王爺沒一句聽得進去的,他們只認為父王是怕了竇賊了,或是心裡後悔想將虞清歡帶回來了,不論怎麼說,父王都不再是他們的父王了,他一心想著用別的女人替代母妃的地位,這簡直不容原諒!
慢慢地淮陽王就發現了問題,不管前一天他說了多少話,提了多少要求,等到了第二天,孩子們都會忘個一乾二淨,繼續與他針鋒相對,為的就是逼他對清歡下手,最好是將人給殺了,如此才能讓小郡主出氣。
他越發的心驚,這些年過去,他的孩子們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自己的孩子們了。
可淮陽王越是著急就越是沒有辦法,他根本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從前他以為是自己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孩子們的緣故,可現在他每天都抽出一大部分時間陪伴,結果仍然徒勞無功,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萬般無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向大都督府遞出拜帖。
清歡見了他,因為竇悔在書房,她乾脆就自己一個人見了,因為她實在是好奇,什麼風把高高在上的王爺給吹過來了。誰知一聽說她見了淮陽王,正在書房與心腹商議大事的竇悔就炸了!立馬話也不說了,丟下一句先到這裡,如風一般從門口刮過,到的時候恰好聽見淮陽王問清歡可知道小郡主跟小王爺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沒等清歡回答,竇悔先呵呵一笑:「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管教,如今上門請教別人,王爺真是有意思。」
他這話說得可不客氣,現在最能戳中淮陽王痛處的就是他沒教好自己的兩個孩子,果然,聽了這話,淮陽王的表情變了一變,尷尬難過悲哀憤怒兼而有之,竇悔半點都不帶怕的,直接大步上前將清歡撈到懷裡坐下,挑著眉問:「怎麼了王爺這是,我家小娘子也不過是第一次懷有身孕,不曾生過孩子也不曾作為母親教養過,王爺到這來問她這些無聊的問題做什麼?」
他到現在還記恨著淮陽王讓清歡帶孩子卻又怕孩子親她的事情,所以話里話外都有著諷刺。淮陽王卻似是沒聽懂一般道:「……從前你最是了解他,可否告知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幾乎要愁白了頭髮,這是亡妻給他留下的一對兒女,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的一輩子就這樣過啊!
清歡把玩著竇悔的手,他的手跟她以往所見過的其他男人的手不一樣。虞大人雖說上了年紀了,但是保養得宜,一雙手十分好看。淮陽王也是如此,他養尊處優,除了因為常年握筆長了磨不去的繭子之外,手心手背都嫩的要命。
可竇悔的手卻是粗糙的、滿布傷痕的。那是些什麼傷清歡看不出來,可她知道他必定吃過極多的苦。夜晚恩愛纏綿之時,她已不止一次摸到竇悔身上的疤痕。
淮陽王這樣的人是不會懂的,生在那樣艱難的環境裡,要怎樣才能堅強的爬起來,要怎樣才能得到別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東西。別人棄如敝屣的,對他們來說都是珍貴之極的。
所以她笑了笑說:「王爺是驚才絕艷的人物,這些問題哪裡用得著來問我一個弱女子呢,更何況,小王爺小郡主和我又沒有關係,王爺若是要問,也該到尚書府去問才對。」
淮陽王道:「清歡……」
「王爺自重,我的閨名豈是你能叫的。」竇悔都沒叫過幾次,成日小娘子小娘子的叫。「這忙我是真幫不了,王爺來找我想必已經是走投無路了,這叫病急亂投醫,可惜我是個庸醫,治不好王爺心裡的病。」
清歡一點都不信,她那個嫡姐能把淮陽王瞞上十年的時間。這怎麼可能?淮陽王是什麼人,她嫡姐又是什麼人?一個是掌管家國社稷的攝政王,一個是養在深閨頂多懂點政事的千金小姐,後者有什麼樣的本事才能維持十年不叫攝政王發現?
她不同情,因為她知道王爺肯定什麼都明白,他心裡跟明鏡似的,他只是不肯相信,不願去想他深愛的那個女子,也許並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樣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