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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這一日高朋滿座,賓客如雲,淮陽王自然也來了。不僅他來了,小郡主也來了,就連小王爺都吵鬧著要瞧新娘子被他一起帶來看了熱鬧。王府里究竟有沒有清歡這個人,似乎並不重要。尚書府將女兒送入他手中,那人自然就是他的了,是打是殺不過他一句話的事,尚書府難道還敢上門來要人不成。
所以發現清歡離奇失蹤的時候淮陽王只是派人去找,終究是他的女人,若是淪落到什麼風塵的地方或是出了什麼有失名節的事,便不能讓她活著。不過事情發生到現在已是過了數個月,仍舊沒個消息。淮陽王忍不住去想清歡會不會出事了,但轉念又一想,她便是出事,同他又有什麼關係。她的性子他再了解不過,絕不會刻意向他人透露跟他有關的事情,所以淮陽王並不怎麼擔心。
話又說回來,竇悔這個狗賊,不僅膽大包天,就連成親都和旁人大不相同。別人家的新娘子都戴著紅蓋頭,他的新娘子卻只是戴了鳳冠,珍貴的夜明珠串成的鳳冠珠簾下,一張絕美的容顏若隱若現,只是……不知為何,淮陽王總覺得有些熟悉。
當他看到新娘子半點不害臊地主動去牽竇賊的手,而竇賊也恬不知恥地回握的時候,突然知道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了。當年他迎娶愛妻過門,那時她正是豆蔻年華的少女,盛裝打扮,鳳冠霞帔,可不就是和這新娘子有七八分相似麼!
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如此相似之人!除了與愛妻同父異母的庶妹!
「等等!」
新人不拜天地沒有高堂,只夫妻對拜,只待入了洞房便是一生榮辱與共的鶼鰈,誰知馬上就要禮成了,攝政王卻突然大喊了一聲,在場賓客都看了過去,淮陽王臉色冷峻,快步上前,黑眸緊盯清歡的臉,「不知竇大人的妻子是何方人氏,芳齡幾何?」
竇悔懶洋洋地看著他,「關你屁事?」
攝政王總理朝政,為人又正直公平,美名遠播,誰人見了不是恭恭敬敬,唯獨竇悔,從不將他看在眼裡,想來這天底下敢這樣跟攝政王說話的,也只有他了。
淮陽王臉色不大好看,他直勾勾地看著清歡:「新娘子這麼美,倒是讓我想起個故人。」
他是個愛面子的,自己的女人偷偷嫁給另外的男人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會當眾說出來。清歡跟竇悔都吃准了這一點----這年頭,誰要臉,誰就不要命。
清歡笑嘻嘻的撩開頭上珠簾,露出雪膚花貌傾城絕色的一張臉來,她的觀點跟竇悔一樣,覺得自己比嫡姐美多了,偏攝政王眼瞎瞧不見,往日都穿些素淨顏色,面上不染脂粉,身上也樸素的不戴首飾,就是怕王爺覺得自己貪圖榮華富貴。現在她想明白了,她愛美,她憑什麼不能隨心所欲的打扮自己?她長成這般容貌就是上天的恩賜,何必為了不喜歡的人糟踐青春。
大好的少女時光都葬送在了王府,今後的人生是屬於她自己的,誰都別想插手一絲一毫。
她這一笑,當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賓客們被這直擊人心的美貌驚呆了,清歡笑意盈盈,說出的話卻跟她未來漢子一樣沒個禮數:「聽說攝政王已年逾不惑,這把年紀了眼神不好也是理所應當,只是這般老套的搭訕方式,我可只聽大都督給我講街頭那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地痞流氓的故事裡聽過。」
一字一句柔柔軟軟,偏每個字都帶著刺,將淮陽王罵了個狗血淋頭。
第706章 第七十六碗湯(六)
第七十六碗湯(六)
淮陽王還沒來得及惱怒,小王爺就厲聲呵斥:「大膽!竟敢如此跟我父王講話,來人!把她給我拉出去打板子!」
他才不管眼前這是誰呢,反正誰讓他不開心,誰冒犯他或是冒犯他的父王姐姐,就是他的仇人,就得得到懲罰!
小郡主倒比弟弟懂事些,知道眼前這位大都督是爹爹都十分忌憚的,不敢惹,拽了小王爺一下,也不說話,將場子留給淮陽王。
「哪裡來的小野狗,在我的府邸上還如此囂張,信不信待會兒我割了你的舌頭?」竇悔笑呵呵地問,一臉溫和善良,似乎只是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淮陽王卻知道此人言出必行,別說是小王爺小郡主,就是皇子竇悔也是殺過的,他權勢滔天又不將皇室放在眼裡,實在是淮陽王的眼中釘肉中刺,竇賊一日不除,他一日無法安寢。
當下淡道:「犬子不懂事,大都督見諒。」
沒等竇悔說原不原諒,清歡就撲哧一聲笑出來,她笑得太惡劣了,還故意抬起左手,蘭花指掩住紅唇,故意輕聲卻又讓在場的人都聽見,「怪不得大都督說是小野狗呢,犬子犬子,真是不錯。」
好像這就是個女子的玩笑,聽這話明明是針對攝政王,伶牙俐齒的在罵人,可看她的表情懵懂天真,更像是無心之言,不少人在心中暗忖,到底是脾氣古怪的大都督竇悔,連娶的妻子都跟別人家不一樣。娶妻娶賢,他這個妻子可看不出一點賢惠的樣子來。
竇悔心想,小娘子真是太聰明了,跟他一搭一唱的擠兌攝政王,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懂彼此的意思,這不是他的知己,那什麼樣的才是?他心下高興,也就懶得跟小王爺計較,只對淮陽王道:「我聽說養了惡犬的人家,都要把這惡犬在家中用鐵鏈鎖起來,免得發瘋跑出去傷了無辜之人。咬死自家人事小,咬死他人可就不行了。這世上哪個人不是他人的一生摯愛呢?」說著還看了清歡一眼,她立刻回以深情款款的眼神,兩人之間的氣氛甜膩非常。
直到管家小聲提醒該繼續行禮,竇悔才牽著清歡往前走,路上不忘把她鳳冠上的流蘇調整好。清歡走著走著卻突然回頭,對淮陽王露出得意且譏諷的笑容。她想,簡直可笑,陪伴此人快十載,事事親力親為費心費力,最後這人卻連她打扮後的樣子都認不出來,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無奈了。
世人都說攝政王公平正直,沒有門戶之見。可他不過是對他人沒有,對他自己,這門戶之見可深著,心可偏著呢。
夫妻禮成後她被送到新房,竇悔一杯酒都不喝,前頭擺了喜宴,他yín威極深,根本沒人敢留他喝酒,因此便回了房。一進來就看見清歡舉著筷子大吃特吃,當下懊惱不已:「你這個小騙子!說好那芙蓉花糕會留我一半的!」盤子裡根本就只有五分之一了吧!
清歡喝了口蓮子湯咽下口中食物,理直氣壯地說:「是一瓣呀,這盤芙蓉花糕有五個花瓣,我這不是給你留了一半麼!」
竇悔被氣樂了,「你倒是聰明,都跟我玩起文字遊戲來了。」
「就許你騙我,不許我欺負你?」清歡不想說純良的自己被竇悔這心肝上生了幾千幾百個竅的人哄過多少次,這人連她已經進了嘴的糖果都能騙,她一句話都不信他的。
「算了。」一瓣就一瓣吧,今兒個是大好日子,他大人有大量饒她一回。
周圍看到新娘子一回房就豪放的拿鳳冠舉筷子吃東西的下人們統統鬆了口氣。今兒畢竟是個大日子,和平時不一樣,他們真的狠擔心夫人這樣會不會惹惱爺,誰知這兩人的相處模式根本沒有變。成親之類的東西好像就跟早上一起出門惡作劇差不多,還是彼此互坑互騙,然後一起騙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