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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過了許久,衛皇后才不疾不徐地道:「看來平日裡是本宮待你們太仁慈了,才使得你們敢這樣同本宮說話。薛才人既然認為自己沒有服侍陛下的福氣,那便去冷宮待著吧,沒福氣的人都在那兒。」

    她話音落地,便有太監過來,迅速捂了薛才人的嘴,將其拖了下去,連一句求饒的機會都沒給。

    這一齣戲讓所有妃子都暗自警惕起來,她們都有些不認識這衛皇后了,怎地一日之間,便似換了個人?衛皇后卻不在意她們心中如何想,道:「你們都退下吧,程美人留下陪本宮說說話。」

    很快的,大殿內就只剩下程美人了。

    這位程美人生得如同弱柳扶風,真要說美貌,其實在這滿是絕色的後宮裡並不顯眼,但她最特別的是眉宇間的英氣,明明是個柔弱的美人,卻有著不輸男子的氣概。陛下對其傾心,其實衛皇后也能夠理解。

    正是完全矛盾的外表與性格,讓程美人更有魅力。

    「不知娘娘留我下來有何事?」

    程美人看衛皇后的眼神看似恭敬,其實卻帶著憐憫。皇帝十分的愛她,不僅對她忠貞,所有的消息也不瞞她。所以對程美人來說,高高在上的皇后,也不過是陛下為自己豎起的擋箭牌罷了。這讓她感到驕傲,可同樣身為女人,她內心深處卻又很同情衛皇后。不僅要在外人面前演出一副情深意篤的模樣,甚至還要幫著陛下保護自己。

    衛皇后對陛下的愛,便是程美人都覺得十分動人。

    知道這一點,在衛皇后面前程美人向來以我自稱,只覺得衛皇后可悲。衛皇后卻仍舊摸著金絲甲套,蔥白如玉的指尖在寶石上撫著,道:「在本宮面前,你一個小小美人,緣何敢自稱『我』?」

    聞言,程美人面上露出受辱之色,可她身為皇帝的妃子,還是低階妃子,見到皇后難道不該行禮麼?便是衛皇后不得皇帝的愛,她一國之母的身份也不容動搖。

    程美人隱忍了兩秒,還是沒忍住:「娘娘……」她不想在衛皇后面前低頭,衛皇后求而不得的陛下是她的,那麼她就應該比衛皇后高貴!

    到底是被陛下給寵壞了,年紀輕輕的不懂進退。衛皇后沒有再多言,而是單刀直入:「本宮入宮已一年,遲遲懷不上龍種,此事你應該知曉。」

    「娘娘何必自欺欺人呢?」陛下不願碰她,若是她能懷上才是奇怪。程美人咬牙低頭,再抬起的時候眼神一片堅定與清明。「娘娘是要我勸陛下臨幸您麼?堂堂一國之母,已經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了麼?」

    「大膽!」花枝聽她如此詆毀衛皇后,柳眉倒豎。

    衛皇后揮了揮手,並不在意,而是問程美人:「為何不肯?」

    「陛下是我的男人,我的夫君。」程美人沉聲說,「我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陛下許了我這個諾言,我便信了,便是死,我也會捍衛到底。」

    說的很不錯,衛皇后卻不為所動。「你捍衛你的愛情,自是理所當然,那麼相對的,後宮其他嬪妃,為了爭寵使些手段,也無從抨擊。從前的日子你過得不錯,今後便自己想辦法吧。」

    程美人冷笑一下:「娘娘是在威脅我麼?」有陛下的保護,她根本不需要衛皇后這個情敵的幫忙!

    衛皇后很喜歡她這樣針鋒相對的姿態,因為越是受不住氣,情勢就越對她有力。程美人這般清高決絕,認為陛下是她一人,不容他人沾染,自然也不能要求別人不與她爭。

    只看最後誰輸誰贏,成王敗寇的問題罷了。

    「好了,本宮乏了,你退下吧。」

    程美人本來都準備好了再跟衛皇后互懟兩局,結果對方卻言簡意賅的叫她離開,她愣了一下,不明白衛皇后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可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將陛下讓出去!

    待程美人走後,花枝忍不住氣惱:「娘娘!」一個小小美人,連自己的宮殿都沒有,竟敢如此跟娘娘說話!

    「無妨。」衛皇后仍舊沒有笑,從早上起來後,她似乎再也不會笑了,她渾身都充滿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那種冷讓花枝都為之不安。

    可是這樣的娘娘,一定不會受傷,她是如此堅信的。

    衛皇后單手撐著下巴,倚在桌子上,她的袖子因此往下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來。本就膚如凝脂,如今襯上冷若冰霜的面色,整個人竟似是由冰雪雕琢而成,沁人靈魂的冷。

    她已經做了這皇后,身上背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榮耀,還有整個衛家的。所以她不打算讓出這個位子,但如果要坐穩,沒有一個孩子是不行的。

    可皇帝不碰她,到哪裡生孩子?

    衛皇后也不打算將自己經歷的一切告知父親,那太令人羞恥。她是驕傲的,不該被如此詆毀,她的自尊也不容許她去求助。

    她總能得到她想要的,不是嗎?

    程美人在衛皇后這裡受了氣,自然是要跟皇帝告狀的。自然,她不認為自己是在告狀。與陛下定情後,兩人曾經相約過,絕不彼此隱瞞,愛情間不該有任何遺憾與誤會,而皇帝聽了她說的,眉目立刻冷了下來,當然沒說什麼,晚上卻到了衛皇后的鳳儀宮。

    她早褪了華麗的皇后服,正泡在池子裡,煙霧氤氳中,更顯得羊脂般精緻細嫩。聽到皇帝的聲音,衛皇后立刻從水中起來,花枝連忙給她披上毯子,皇帝進來的瞬間,她恰好將身子遮掩住。

    見到皇帝,也沒了往日的欣喜歡愉,只清泠泠的眸子一抬:「陛下到這裡做什麼?」

    也不覺得被他看了身子有什麼羞恥,將毯子裹的緊了些,長發綰的鬆散,有幾綹垂在鬢邊,本是風情萬種,卻因為她面上的冰冷顯得格外高不可攀。

    皇帝並沒有被她的美麗迷惑,他從來都不曾仔細看過衛皇后的容貌,只因為她是衛家的女兒,那便是他厭惡的理由了。「今日你找醉醉麻煩了?」

    程醉醉,醉醉。他這樣親昵地叫著另外一個女子的名字,就在她面前。然而叫她的時候,只有一句皇后。

    皇后,誰知道是在叫誰呢?今日她是皇后,那便是她,明日別人是皇后,那便不是她了。

    「只是要她陪臣妾說幾句話而已。」

    「呵。」皇帝笑了下,這笑容極其的冷,與皇后的面容也差不了多少,他捏起衛皇后的下巴,端詳她絕美的容貌,然後露出鄙薄之色,「你說會為朕做任何事,原來也想著爬上朕的床,衛家的女兒真是下賤。」

    他的語氣如同在評價最廉價的jì子,可衛皇后出身高貴,他不過是在羞辱她。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淚眼汪汪,也沒有露出可憐難過的神色,反倒將他的手撥開,冷冷地說:「真是不幸,臣妾想爬上陛下的龍床是自甘下賤,可和自甘下賤的衛家女兒歡愛的陛下,又算是什麼東西呢?」

    皇帝又是一笑,只是笑容越發的嗜血殘暴起來,「是麼?朕會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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