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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千薰凌崢師徒倆肯定不是貴客,只能住在外面,而且神劍山莊地處偏僻,離最近的城池都有一炷香的路程,怕耽擱事,所以眾人基本都是在山莊附近就地等候。

    師徒倆進不去神劍山莊,很自然便到神劍山莊後山一棵參天古樹上住,他們在山谷的時候住慣了樹屋,剛出世的時候住客棧還覺得不習慣呢。

    此番前來求劍的可謂都是大有來頭,一些普通人即使知道自己沒有福分,但為了見世面也會來湊這個熱鬧,有沒有錢可以另說,萬一他們就是有緣人呢?

    因為工具缺乏,所以木屋建造的比較簡陋,不過就是這樣也比在地上住好多了,而且為了方便大多數人都住在山莊附近,唯有他們兩人到了後山,這裡到山莊要繞整整一圈,也難怪別人不肯來。

    千薰還在來人中看到了身穿繡著金龍袍子的人,想來是皇室中人,至於其他那些厲害的江湖人士就更多了,可惜她一個也不認識。

    不得不說,他們的時間趕的剛剛好,第二日一早,山莊大門敞開,歡迎來賓進入,山莊裡的下人儘是一身黑衣,身強體壯,不苟言笑,裡面景色宜人,占地極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世外桃源。

    極美,也極靜,所有的下人嘴巴都非常嚴,什麼都問不出來,眾人被引到山莊中心,幾百米長的廣場足以塞下這麼多人了,而廣場中間的高台上,正放著一把黑金色的長劍。

    即使是自小跟在二位師父身邊見慣奇珍異寶的千薰,也不由得讚嘆了一聲:「好劍。」

    凌崢本來對於求劍並沒有什麼想法,可當他看到那把長劍的時候,眼中也不由得露出渴望之色。

    劍身修長流暢,即使靜立不動,也仍然能夠感受到其深沉而古樸的煞氣,顯得極其厚重而珍貴,若非高台上無人,真要以為那劍成了精,劍靈便站在一邊。

    不僅僅是師徒二人,其他人也都十分渴望,那把劍,近在眼前,似乎唾手可得。若是此刻去搶的話……應該沒有問題吧?

    其中也不乏懷有賊心之人,趁著眾人不動,從天而降一名黑衣人,藉助滑翔翼落在高台之上,露在面罩外面的雙眼透出狂喜與貪婪,他似是痴迷了,伸手便要取劍,然而還沒碰到劍架,高台上突然伸出一雙手,將他拖了下去。

    只是眨眼間,那人便不見了。

    眾人驚呼一片,這神劍山莊的手段,他們盡皆耳聞,今日有幸目睹,不少打了歪主意的人都死心了。

    識貨的人都知道剛才那毫無招架之力被拖下去的人是誰,號稱妙手空空,曾在偷走過皇帝御璽的飛賊,縱橫江湖二十餘年從未失手,今日竟栽在了神劍山莊手中,而且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凌崢悄悄對千薰說:「師父,你看高台上那幾根柱子,全部都是有機關的,方才那人即使偷了劍也逃不出去。」

    柱子看似普通卻內有玄機,十分危險,那飛賊仗著自己是個老江湖,竟如此不知死活,也真是活該。

    千薰點了下頭:「隨緣就好,有緣便是我們的,無緣也沒什麼。」

    凌崢點點頭,眼神卻仍然帶著渴望之色。

    第572章 第六十四碗湯(六))

    第六十四碗湯(六)

    眾人站在廣場上大概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看到一名身穿黑袍高大挺拔的男子出現,他並不怎麼擺排場,一張俊秀的面孔上沒什麼表情,沉著冷肅,身後跟著數名仆傭。

    聽周邊的人竊竊私語,千薰與凌崢才知道這位就是神劍山莊的莊主,沈峻。

    此人看起來大約有三十歲左右,但卻始終未曾娶妻,聽說在本家抱了個孩子到膝下撫養,聽著是有終身不娶的意思,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諸位今日光臨敝莊,實在是讓寒舍蓬蓽生輝,神劍山莊的規矩諸位應當也曉得,有緣者,有能者,方可取走此劍。在下還有要事,便不奉陪了。」

    說完,便如來時一般輕飄飄的去了,從頭到尾停留的時間恐怕不到半刻鐘。千薰一直仰頭看著沈峻,只覺得此人目光深邃幽遠,似乎藏著什麼不可說的秘密一般。

    她太能理解這種眼神了,就像是她自己,不也有過一段這樣的時光麼,只是秘密,最後都會被挖出來,然後毀滅掉。

    乾乾淨淨的,什麼都不留。

    沈峻口中所謂的規矩,其實也就是比武。用神劍山莊的話來說,那就是武功不夠高,即便和寶劍有緣,到了手上,也守不住。

    打擂對千薰和凌崢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那把劍對凌崢具有很強的誘惑力,所以他很堅定地告訴千薰:「師父,我要去打擂。」

    千薰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她對於這世間萬物是沒有任何想法的,沒有特別喜歡的,也沒有特別想要得到的,能擁有固然是好,可不能擁有也沒什麼。看著凌崢打擂台,千薰背著琵琶坐在遠處,和那些老江湖比起來,單論武功,凌崢並不輸人,但經驗上確實是有所欠缺,更何況對那柄寶劍虎視眈眈的大有人在,光是車輪戰就足以讓凌崢精疲力盡了。

    而神劍山莊從來不管你們如何比武打擂,只要最後有贏了的那個人就足夠。他們對於寶劍贈與何人這件事上實在是冷情的令人奇怪,因為人很多,千薰坐在角落裡,背上的琵琶微微顫動,她將它抱到懷裡,輕輕撫摸著上頭的紋路。

    琵琶似乎感受到她溫柔的手指,從爭鳴聲逐漸變得安靜下來,似是有了靈性。千薰以指輕撥琴弦,她看得出來凌崢有些焦急了,到底是半大的少年,此刻他面對的是以掌法聞名江湖的老前輩,久戰不下導致情緒慌亂,用不了片刻怕是就要被打下來。

    直到熟悉的琵琶聲傳來,就像是還在山谷中時,他在谷中練武,師父便坐在樹上彈琴,琴聲悠揚婉轉,輕柔動人,可以從內心深處撫平他所有的躁動不安。凌崢深深吸了口氣,對旁人來說這琵琶聲似乎平平無奇,但對他而言便是救命的靈藥,閉上眼睛復又睜開,便沒了焦急慌張。

    千薰沒有去看擂台,輕輕撥動琴弦,她慣常彈的不是這個曲子,可若是想要撫平琵琶躁動,只有《白骨聲》一首。

    這首曲子像是用血肉彈出來的,單論曲調其實十分簡單,可聽到耳朵里便不是那個滋味,不曾受過傷的人不懂得其中奧妙,可對於千薰這樣的人來說,這首曲子是勾起所有悲傷與煎熬的鑰匙。

    一切一切,從來都沒有過去,仍然存在著,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如影隨形的跟隨著她的靈魂,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也絕不會離她而去。

    她拿不住的,留不下的,太多太多了。

    即便是凌崢也有片刻出神,不明白師父為何突然彈這樣一首。他跟師父在山谷中生活十年,甚少聽她彈這個,可今日人聲鼎沸,她卻忽的彈奏起來,也不知是何道理。待要去問,眼前那人卻將他纏住,凌崢心裡記掛千薰,又被琴聲撫慰了心神,出手極快,十招內便將纏了自己將近一個時辰的老江湖踢了下去,足尖一點躍到千薰身邊,很是擔心:「師父。」

    千薰沒有停下彈琴,只是對凌崢微微一笑,這時候兩名身著白衣的婢女恭敬地走到她面前:「姑娘,我家小姐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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