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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有少女的照料,湛然每天什麼都不用做,他只要躺著就有人給自己擦身子,換衣服,抹藥,按摩手腳。他不止一次問過少女的身份,她雖然經常與他說話,可一旦他問到名字與來歷,便一言不發。
她給他的感覺有些熟悉,可更多的是陌生,湛然在腦海中想不出任何有關這名女子與宿主關係的記憶,若少女是跟宿主認識,他不可能不記得。
不過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本來的宿主可是在恆山派地牢里被殺了,秘籍從此不見天日,魔教教主神秘失蹤,成了後世解不開的謎。
「吃飯啦。」
鈴鐺聲一傳來,湛然就知道是少女來了。她每天也不知去那裡弄來些吃的,條件還都挺好。
慢慢地,湛然便習慣了有鈴鐺聲的日子,哪天哪個時辰少女會出現在他面前,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看不清這個人的臉,卻能記住她的聲音與味道。
但湛然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少女為何要救自己。
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再一次問了這個問題。少女笑了一下:「何必知道這麼多呢,我看你順眼,不可以麼?」
湛然面無表情:「你覺得我會信?」
兩人在一起也有一個多月了,他現在對少女也不再是惡言相向,有時候還能心平氣和的聊上兩句。
少女晚上睡在搖床上,她笑了笑:「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對你沒有惡意,而且我是真心想幫你的。」雖然他的脾氣很臭很不討人喜歡,但是沒關係,她不嫌棄呀。
「那你可知道我是誰?」
「知道的呀。」她坐在床上晃著小腳。「魔教教主,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那你還救我。」
他的聲音那麼好聽,她還想再聽一會兒。
雖然看不見,但湛然能感覺得到,她在看他。那眼神太過溫柔繾綣,有著說不出的意味。「嗯……因為你看起來很像我小時候養的那條小狗。」
「……」
什麼?!
少女認真點頭跟他說:「真的,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像了,烏漆麻黑的,又髒兮兮的,被人欺負,我呢,就是看不慣,所以救了你呀,而且我身上帶了這麼多藥也不知有沒有用,反正你是個廢人,我可以拿你試藥嘛。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呀?」
湛然想過無數個答案,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他漆黑空洞的眼窩猛地朝少女「看」過去,少女有理由相信,若是這人有眼珠子的話,只怕現在已經在用視線殺死她了。
她輕笑,小腳上的鈴鐺因此發出清脆動聽的聲音:「問那麼多做什麼,反正我對你好,你就受著唄,我又不要你回報。」
無欲無求,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好人?
「你的戾氣太重了,應該好好修身養性。這樣的話才不會短命啊,你也不想年紀輕輕的就死了吧?」少女取笑他。「看你還沒娶媳婦呢,要是這會兒就死了,那真是可惜。說不定……等你傷好了,還能跟那位天香姑娘破鏡重圓。」
第486章 第五十四碗湯(三)
第五十四碗湯(三)
「哼。」
「誒,你哼什麼呀?」少女奇怪地問。「你不是很喜歡她麼?我都聽說了,你就是中了美人計才被捉的。」
話里話外全是促狹,湛然要是聽不出來,那他可真是聾了。「哼。」
「你老是哼什麼呀!」少女噘嘴不高興了,自然而然便露出小女兒嬌態,那撒嬌賣痴的模樣,不知為何,湛然突然覺得似成相識。可他還沒來得及細想,少女就從搖床上下來,幾步走到他面前。「喂,你真的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救你呀?」
湛然不理她。
黑暗中他空洞的眼眶顯得格外可怕,可少女卻主動用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湛然神情一冷,想撥開她,可這怪力丫頭遠遠比只好了皮外傷他力氣大。「我救你,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呀。」
湛然嗤之以鼻,聲音冷酷:「走開。」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他救命恩人的份上,他傷好後第一件事就是砍了她。
少女耍賴:「不走。你的傷都是我治好的,可是你的眼睛我也沒辦法,以後你就是個瞎子了,那樣的話,我長得醜你也看不見,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你就以身相許吧好不好?」
毫不矜持,那得有多醜啊。少女視力極好,看到湛然皺緊了眉頭就想笑,更過分地跨坐到他大腿上。「你看看你,被天香那樣的笨女人騙,卻對我這個救命恩人不假辭色,做人怎麼能有兩副面孔呢?」
湛然沒有說話,過了會兒,才突然道:「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肯告訴我,我要如何以身相許?」
他真是極好看的人,哪怕沒有眼珠,也仍然令人心動。少女呆呆地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湛然循著她的氣味找到她的臉,用自己的臉頰輕輕蹭了蹭,那樣溫柔多情,和平日裡冷淡暴戾的他簡直判若兩人。就連聲音都變得低沉輕柔:「所以,你叫什麼名字,又是從哪裡來?」
他的薄唇慢慢湊近,少女因此目眩神迷。她不由自主地張開紅唇,可對方卻突然變了臉,趁她迷亂時將她從身上推下,所有的溫柔消失無蹤,又回到了冷硬面無表情的湛然:「你的事情我不想知道,待我傷好,也不想見到你的樣子。」
他雖然推開她卻沒用太大力氣,少女氣呼呼地回到搖床上,她腳踝上的鈴鐺似乎也因為主人的心情變得激烈起來,在安靜的深夜裡聽到這樣的聲音,莫名叫人覺得生活很有樂趣與希望。「你想見就能見著嗎?別忘了,你都瞎了!」
湛然又是一聲冷哼,懶得理她,直接躺床上睡了。
氣得少女不住磨牙:「你這麼不解風情,我祝你一輩子娶不到媳婦!」
「若世上女子都像你這樣,不娶也罷,倒不如出家做和尚。」床上的男人淡淡說道。
她氣得更狠了,簡直想要去把這嘴巴不討喜的傢伙揍一頓,鈴鐺聲愈發急促,然後戛然而止:「哼,本姑娘不與你一般見識,睡覺了!」
湛然睜著沒有眼珠的眼睛,安靜地「看」著屋頂。
隨著時間過去,湛然的傷好得越來越快,也不知少女每天給他吃的塗的都是些什麼東西,但湛然的手腳已經逐漸在好轉。而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當他運行內功的時候,也總會感到丹田處有熱氣在轉。
看來少女所說的什麼恢復武功,也並不是騙他的。
至於恆山派,久久找不到人也沒有辦法,治好不了了之了。一開始他們還有點緊張導致夜不能寐,可時間一長,連掌門人都懈怠了。一個瞎子廢物,話說得好聽,難不成還真能東山再起?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可他們不知道,他們越是放鬆,湛然便越是狠得下心來。要對別人狠心,首先就要先對自己狠心。在少女的幫助下,他的身體的確在迅速好轉,但湛然從未停止過練功,甚至在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吐納,他的心被宿主的怨恨與戾氣侵蝕了,連帶著他的性格都有了轉變,這一點不得不說讓少女感到很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