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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說完,帶著來時的人離去。天香臨走前又看了湛然一眼,對方低垂著頭,他看不見她,自然也不知道她停下了。

    身體上的疼痛不算什麼,現在和他的過去比起來簡直可以用幸福來形容了。折磨不到靈魂與心臟,算什麼折磨?湛然想,他該想點辦法離開這裡了。天香倒是個捷徑,只可惜他恥於向女人示弱,靠欺騙女人來得到自由,未免太過下作。

    更何況,他怕自己忍不住噁心。

    第485章 第五十四碗湯(二)

    第五十四碗湯(二)

    如今湛然就是個廢人,他沒了武功,被穿了琵琶骨,還瞎了雙眼睛,更別說身上被打斷碾碎的骨頭了。即便是大羅神仙估計也治不好他的傷,因此恆山派對他對看守也弱了些----橫豎是個廢物,插翅難逃,是死是活,也不過是他們嘴裡一句話。

    湛然被吊在刑架上,垂著頭。他渾身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更是不知歲月。

    距離掌門等人離開沒過多久,他又聽到了由遠而近對鈴鐺聲。湛然一動不動,直到那鈴鐺的主人走到他面前觸摸他的臉,他才毫不留情的一口咬下去。

    口中的手指纖細柔弱,湛然咬的很用力,幾乎要將她的骨頭咬碎。可少女只是疼得瑟縮了下,隨後便堅持地用另外一隻手撫過他烏黑卻凌亂不堪的發。「我是來救你的……」

    此女定然不是魔教中人,可聽她說話,也並非是有陷阱。湛然鬆口,問:「怎麼救?」

    少女抿了抿唇瓣,動手去解他的鎖鏈,去掉了鎖鏈後,已經失去行動能力的湛然瞬間倒下去----幸好被少女抱了個滿懷。如今湛然渾身無力,別說是逃跑,就是行走都成問題。

    「你必須趕緊離開恆山派,否則掌門很快就會殺了你的。」

    「你是誰?你也是恆山派弟子?」

    對湛然的問話,少女並沒有回答。也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力氣,竟將湛然背到了背上!湛然目盲不能視物,可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比被恆山派折磨關押更糟糕的事情麼?這少女就是想騙他,也得有個理由。

    若這是另外一場愚蠢的美人計,湛然可不是原來的宿主,恆山派註定要失望了。

    他倒是想拒絕和這少女如此親近,只是身體毫無力氣,只能被動。伏在少女背上,湛然什麼都看不見,卻感覺到少女帶著自己東奔西跑,經常四下拐彎,最後似乎是在水邊停了下來。

    「我要帶你出去,可是山門緊閉,我偷不來鑰匙,也沒法守門的弟子通融。這裡有條暗道,出去就是山腳下,只是……」

    「是水路,是麼?」

    「對。」少女不知用什麼柔軟的布料將湛然綁在了自己身上,然後躍入潭中。湛然不識水性,少女知道時間不多,必須儘快浮出水面,否則這人可白救了。

    她低估了湛然的意志力,為了活下去,他能忍受無數常人無法忍受的折磨。就如此刻,水底時間過長几乎教他窒息,可他硬是撐著,直到少女帶著他浮出水面,艱難地游到岸邊,然後把他推了上去。

    湛然想將少女就此滅口,可是一來渾身無力,而來這丫頭既然能扛得動他還帶他游出水潭,必然不是個好對付的。如今形式沒人強,還是要小心行事。

    少女趴在岸邊喘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她困難地爬出來,第一件事是過去給湛然將衣服上的水擰去,然後才顧得上自己。「你還好麼?」

    「死不了。」

    「山腳下,我已經準備好了一間屋子給你療傷,放心吧,他們不會找到的。」嘴上這麼說著,她又將湛然背了起來。從這裡到茅糙屋還需要一會兒,靠湛然的體力跟此刻的狀態,很明顯是到不了的。

    湛然覺得被個女人背實在是對他尊嚴的侮辱,可眼下除了這個也沒了其他方法。他問:「你是什麼人,為何要救我?」

    「……這你就別問了,總之,我不會害你。」少女喘著氣說,看得出來她雖然力氣大,可背著湛然這麼個大男人,也還是累的,就聽見她不住地喘氣,基本上是走一會兒就要停下來休息一會兒。

    好不容易到了山腳下的茅糙屋,屋裡早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雖然簡陋些東西少些,可是與恆山派的地牢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天堂了。

    湛然被少女放到床上,他仍然沒有力氣,只能任人擺布,少女將他放好後很快就出去了,就在湛然以為她走了,想要奮力起身的時候,鈴鐺聲又清清脆脆的響起來。

    「你別動呀。」少女低呼。「不要命啦?」

    她的語氣一直都是客氣而疏離的,此刻卻有幾分交集與怒氣,也不知是不是湛然的錯覺。

    他又被放倒,隨後感覺自己的衣衫被褪下來:「你做什麼!」

    「你身上到處都是傷,總得處理一下吧,我這裡有上好的藥,能續筋接骨,你不用擔心自己的四肢,只要好好休養,好好聽我的話,會好起來的。」

    湛然被她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弄得不怒反笑:「聽你的話?你算什麼東西?」

    「……」少女覺得他的脾氣真是壞透了,可是想想他受到的折磨,嘆了口氣,「我不與你計較,我現在要把你脫光了,用水給你擦一下傷口,然後上藥。你要是不想死呢,就不要說話了,反正你這嘴也說不出什麼好聽話來。」

    接著湛然就感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屈辱。他活了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成了個廢人躺在床上讓個女人給自己擦身子,里里外外前前後後,每一寸皮膚都被摸遍。少女的動作很輕柔,生怕弄疼了他,可即便這樣,他也恨不得將這女人碎屍萬段。「待到我好了,你最好跑得快一些。」

    他被迫接受這種照料,可心底的怒火卻沒少半分。

    少女聽他撂狠話,輕輕嘆了口氣:「那早著呢,你這身子,沒個半年一年,想好可難。」

    湛然不再理會她。

    少女去換了盆水,第一次只是擦掉了他傷口中的泥沙與異物,第二盆水裡不知加了什麼糙藥,湛然慢慢的覺得昏昏欲睡,他的神智不再清楚,不知何時竟陷入了夢鄉。

    少女安靜地給他清理傷口,然後掏出一隻瓷瓶,從裡面倒出透明無味的藥膏,一點點抹在湛然傷口上。說來也是十分神奇,這藥膏抹上後,有些還在龜裂流血的傷口立馬止血開始癒合,已經結痂的傷口則自動褪色,藥效好的驚人!

    「果然沒錯,他沒有騙我。」少女喃喃地說,又細心地把湛然斷掉的四肢處抹上藥膏。

    他睡著了,臉色仍然十分蒼白,本來應該有一雙黑眸的地方只有兩個黑漆漆的洞,那該有多疼呀,少女無法想像。她安安靜靜地看著床上的湛然,起身後退了幾步,離他而去來。

    從這天開始,湛然不得不在這個茅糙屋住下來。恆山派不能讓武林中人知道湛然在自己手裡,找人也都得偷偷摸摸的找。少女找的這個茅糙屋雖說是在山下,可湛然卻不這麼覺得。若真是在山腳下,這麼顯眼,周圍連戶人家都沒有,怕早被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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