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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所謂的親密照流出,其實也不過幾張陳星火和對方十指緊扣,並且親吻對方額頭的動作而已。說多麼下流根本不至於,甚至照片中都能感受到陳星火的溫柔與情意。他看著那個男人的眼神和平時出現在報紙雜誌或電視上都不一樣,工作時的他嚴謹而冷淡,可照片裡的他,眼角眉梢都寫著溫柔。

    陳星火啊,c國最年輕,也是最優秀,同時知名度也是最高的外交官,以喜怒不形於色的嚴謹聞名,又因為學歷高特別英俊,所以人氣很高,甚至不下於娛樂圈一些當紅小生,他在國際上對於某些針對問題的回答,可以說是不卑不亢又霸氣側漏,同時還很有風度。

    就因為他的形象太好了,所以一旦爆出這樣的新聞,對他的人氣和風評都是很大的傷害。

    有的時候,流言能夠逼死一個人。

    陳星火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什麼,上輩子的自己活過一次了,鋪天蓋地的流言蜚語,說不盡的指責與白眼,以及……背叛。

    他覺得頭疼,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看了下時間,這已經是新聞被爆出來一天後了,正是熱度最高的時候,而且現在鬧得這麼大,想撤回都沒可能。陳星火從地板上站起來,仍然記得曾經的是自己有多麼崩潰,他並不以自己是同性戀為恥,真正讓他絕望的,是民眾的厭棄,以及愛人的背離。

    一直以為那是很好的一個人,結果卻發現那不過只是幻象,一切都是假的,他只是對方討好另外一人的跳板,這種感覺真的不怎麼好。但現在陳星火早就不愛了,只是仍然忘不掉那種感覺,忘川河裡待的這些年,唯一得到的就是永不消退的苦痛與傷痕。

    現在他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程卿那麼感同身受,一切只因自己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情,只不過程卿選擇了跟cindy糾纏一輩子,而他選擇了辭去職務遠走他鄉,直到出事。

    那段生活簡直可有可無,沒有希望沒有寄託,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永遠被記憶煎熬,陳星火不怕死,可這不代表他要放過害死他的人。

    他把窗簾拉開一角,現在外面還沒有記者,他的住所還沒有被曝光。於是他當機立斷去了臥室,迅速拿出行李箱,收拾了下必需品,拿上車鑰匙就出了門,走前還不忘把書房的文件帶走。最重要的是,他更換了大門密碼。

    背叛的人,不用再出現在他面前。

    戴上墨鏡,穿的又是常服,陳星火用手機定了酒店,然後在誰也沒認出來的情況下入住。他進了房間,放下行李箱手機就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陳星火垂下眼睛,沒有接----他懶得再去虛以委蛇,已經得知對方的真面目,他一句假話都不想和對方說。

    電話響了兩次,沒人接也就掛了,陳星火坐在窗前往外看,太陽還沒下山,陽光仍然柔軟溫和,他微微一笑,從這裡往下看,街上的行人車輛都顯得非常渺小。陳星火伸出手指比了一下,突然開始羨慕這群活得簡單的人們。

    也許他們都有些小煩惱,工作不順利,和上司吵了架,妻子丈夫不夠體貼,孩子學習不夠好,早上出門的時候刮花了車……為這些事煩惱有多幸福呀。可這世界,從來都對陳星火充滿惡意。

    上輩子他因為這個「醜聞」被革職,雖然是他自己請辭,因為那個時候他的精神狀態已經無法支撐他繼續工作了。和程卿不一樣,陳星火出身好,只是父母在他上高中的時候飛機失事,他一個人生活了好久,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他不覺得自己有錯,只是他愛上的那個人並不值得。

    和程卿一樣的地方在於他們都是極其孤獨的人,於是遇到了「正確」的人以後,就如同撲火的飛蛾,對方的欺騙背叛,比什麼都痛苦。那時候的陳星火沉溺在這樣巨大的打擊中好不起來,明明他的職業是可以挽救的。

    他坐了會兒,手機就又響了。這次打來的是他的上司,外交部的趙部長。他算是陳星火的恩師,得知新聞後立刻就一直打電話過來,但是陳星火受到的衝擊太大,基本上誰的電話都沒接。

    只是這次,陳星火不會再犯那樣的錯誤了。他接起電話,那方的趙部長開口第一句就是:「你在哪兒?」

    「我在酒店。」陳星火說。「家裡地址被泄露了,不適合待。」

    「那就對了,明天我要召開一場記者會,現在是國際上也很關心你這個問題,處理的好了,這是個機遇,處理的不好,你這外交官也就不用當了。」

    c國還是很保守的,民眾對於同性戀的接受程度不高,甚至還有些人將同性戀視之為一種精神疾病。可想而知,身為外交官的陳星火被爆出同性戀者的身份後,對他的形象,對整個外交部的形象,都是怎樣一種損傷。

    陳星火嗯了一聲:「我知道了,謝謝您。」

    趙部長嘆了口氣:「你呀,當初我就跟你說過,你喜歡男人女人我不管,但是你得注意,畢竟咱們國家還不能完全接受同性戀者,尤其你還是個外交官。這件事必須得查出來,知道的人不多,如果不是有人泄密,根本不可能鬧得這麼大。本來被爆出後我們可以壓下來,但這傳播速度太快,肯定是有人在背後盯著。」

    「我知道是誰。」陳星火說。

    「嗯?」

    「我知道是誰。」他又重複了一遍,淡淡地說,「就是慶冬。」

    「慶冬?」趙部長愣了,慶冬不是……「怎麼會是慶冬?難道這件事傳出去對他有什麼好處?」

    「您還不了解他,無法無天的性子,什麼都玩得起。」最重要的是,慶家極寵這個小兒子,已經有了政界的大兒子,小兒子便慣上了天,想玩什麼,想怎麼玩都可以,因為再怎樣,也有強大的家族為他善後。

    趙部長沉默了一下說:「那明天的記者會就得注意一下了。」

    他沒問陳星火跟慶冬之間是怎麼回事,陳星火也不想解釋。說這些都是蒼白的,他難道能告訴趙部長說我其實早就死了,然後我在忘川河裡受了一千年折磨,又重新爬了回來?

    別嚇到無神論的趙部長。

    掛了電話後,陳星火繼續望著窗外,他的手機又開始響起,電話那頭的人這回似乎是不接不死心,一個勁兒地撥,陳星火乾脆把手機調成靜音。

    上輩子的他其實很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用盡全力做到最好,最後仍然沒有感動慶冬。為什麼對方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感情,連欺騙都顯得那麼冷淡絕情。後來他在忘川河裡不想了,他生前被人開車撞死,死後的軀體都是破破爛爛的,就這樣的河裡撐了一千年,什麼情情愛愛的早已忘光,只有痛和恨留了下來。

    他想起自己回到己身的世界前,小朋友說的話。

    小朋友說:你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可以說完成了,也可以說沒有完成。但我仍然會送你回去,希望你能找出答案。

    陳星火不知道為什麼,他用程卿的身體活到死,然後一睜眼就是自己的世界,可他明明已經完成了程卿不與cindy糾葛的心愿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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