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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遲露默默地看著,前世的遲俊彥可不會對小動物這麼溫柔,她還記得自己撿了一隻小狗回來,被遲俊彥看到後一腳踢死,然後給了她幾個耳光,讓她別隨便把髒東西帶回家。

    但眼前的這個遲俊彥,卻對小動物很好很好,遲露有點茫然,她感覺到對方的溫柔,在遲俊彥起身要走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爸爸!」

    「你別走……」

    她仰著小臉,眼裡有著淚花,分明還是那個小遲露。遲俊彥輕輕笑了笑,摸摸她的頭:「爸爸只是把藥箱送出去。」

    「你別走!」遲露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即使小橙子因此嫉妒地用爪子撓亂了她的頭髮也不在乎。遲俊彥聽到小姑娘的哭腔。「別走,你別走……爸爸別走……」

    「爸爸不會走的。」他摸摸遲露的頭,「別哭了。」

    遲露卻不肯放開,她不看他的臉,就不會覺得掙扎難過。這個懷抱是那樣熟悉,是這個人將她一手養大,照顧她教育她疼愛她,從來不捨得她哭,不捨得她受苦,溫柔的讓人落淚。這七年來的每一幕都在遲露腦海中回放,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個遲露,是有了前世記憶的小遲露,還是重生了卻得到小遲露記憶的大遲露?「爸爸……」

    遲俊彥反手抱住她,嘆息道:「再哭下去,爸爸的新毛衣就又該洗了。」

    遲露聽了,破涕為笑,可是仍然很想哭。遲俊彥抬起她的臉,幫她把眼淚擦去,又是一嘆:「哭得真是太難看了。」

    小橙子喵了一聲,似乎在附和他。

    遲露哭完之後自己也感到丟臉,她什麼時候這麼哭過了?可是在這個世界的爸爸面前,她覺得很自然……好像不止一次這樣哭了。吸吸鼻子:「爸爸,我、我餓了。」

    遲俊彥愣了一下,隨即道:「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遲露拽著他的衣角,卻仍然低頭不肯看他。

    不看那張臉就可以,不看臉就好了,她在心中這樣安慰自己。

    遲俊彥做了晚餐給她,自己則坐在對面摸著小橙子,一邊看遲露吃飯。吃完飯遲露才想起來自己的行李還放在一樓呢,遲俊彥連忙下去拿。他出門後,遲露跟小橙子面面相覷,一人一貓都在問對方:excuse咪?你哪位?你誰啊?你為什麼跟我爸爸住在一起?

    小橙子喵喵兩聲,對遲露仍然充滿敵意,只是不再炸毛,遲露也瞧小橙子不順眼,不知道爸爸為什麼沒告訴自己養了只貓,兩人互相瞪著對方,空氣中充滿了火藥味。

    遲露心想怪不得這麼久爸爸沒找自己呢,原來是養了新女兒了……她頓覺悲從中來,眼眶一酸,差點哭出聲。一直獨自享受主人照顧的小橙子也很失落,耷拉著耳朵跟尾巴,虧它以為自己是主人的唯一……

    第448章 第四十八碗湯(九)

    遲俊彥把行李拿進來後,發現一人一貓還待在廚房,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蹲在桌子上,兩個小傢伙互相較勁兒,誰也不服誰。他好笑地走過去,揉揉遲露的腦袋,抱起小橙子,把它放到肩膀上,笑著說:「你們倆幹什麼呢?」

    遲露不高興了,但她又不好意思說,她飛快地抬頭看了遲俊彥一眼,然後猛地低下頭。遲俊彥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想了什麼,嘆了口氣,摸了摸小橙子的腦袋,說:「你的被子爸爸一直給你曬著,去洗個澡睡覺吧,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什麼都可以。」

    說完遲露全程低頭轉身,沒看遲俊彥,走了兩步她覺得這樣做不大好,雖然沒回頭,但是主動說道:「明天早上我也要晨跑。」說著跑向自己臥室,開門關門一氣呵成。

    遲俊彥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溫柔,他撓了撓小橙子的下巴,嘆道:「你看,我的付出也不是沒有用的,那小傢伙還記得我。」

    小橙子喵嗚一聲,用小腦袋來蹭他的臉,表示喵也記得你!

    遲俊彥笑了。

    遲露洗了澡躺到床上,她對這個房間很熟悉,在關家住的那些天,她每天都會從這樣的夢裡醒來,每天的夢都是遲露跟遲俊彥在一起的日常,他對她那麼那麼好,好的讓她踩在頭上作威作福,從來不生氣,只會無條件寵著她。

    她又似乎看見了那個小小的自己,歡快地撲進他的懷裡,一聲一聲叫著爸爸,他們父女倆享受著天倫之樂,過得幸福美滿。

    她想起遲俊彥房間的相框,想起記錄了父女倆快樂生活的錄像帶,想起一切。她既是這個世界的遲露,也是前世的遲露,只是兩個世界的遲露,一個敬愛著父親,一個仇恨著父親。一個是被父親寵愛的小公主,一個是被父親玩弄的工具。

    偏偏這兩個父親,長得一模一樣,有著一模一樣的聲音,卻做著截然不同的事情。

    遲露胡思亂想著,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

    然後,她再一次陷入夢境。

    這一次她見到的再也不是歡樂令人會心一笑的父女日常,而是身形瘦弱的少女,穿著有血跡也有塵土的白色睡裙,站在高樓之上,閉上眼睛往下跳。

    還沒有從死亡的陰影中脫身而出,下一秒,遲露就看見自己被遲俊彥壓在身下,因為自己的強烈反抗,對方毫不猶豫地狠狠給了自己幾個耳光,她被扇的頭暈眼花,耳鳴聲太大,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她哭泣,她哀求,她大聲的咒罵,可換來只有男人毫不留情的侵犯和凌nüè。那種深到骨子裡的怨恨,她恨不得把這個男人殺了!殺了他!自己就再也不會痛苦!殺了他!一切就都會結束!殺了他!殺了他啊!

    殺了他!

    然而下一秒,擁有同樣面容的男人坐在糙地上,周圍攤著桌布,上面擺滿了食物,烤架上的肉串散發出陣陣撲鼻的香氣,他笑著對自己招手:「露露,快過來,可以吃咯,你再不過來爸爸可一個人把它們吃光了。」

    他的笑容那麼明朗,遲露不自覺地也跟著笑起來。可立刻,眼前又是男人凶神惡煞的臉,以及鋪天蓋地的巴掌,她疼得在地上滾動,於是他隨手操起掃把對著她狠狠地抽下去,最後她把自己蜷縮成一個球,任由他打,慢慢地,疼痛開始麻木,眼淚糊成一團。

    男人笑著把她舉在肩頭,坐在雲霄飛車最高的那一瞬間,她尖叫著爸爸,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落地後她嚇哭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求要玩,現在卻責怪起男人來。男人輕笑著抱她,給她漱了口,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她哭得更慘了,男人沒有發火更沒有煩躁,始終耐心十足地哄著她。

    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他伸手捏捏她的臉,把她背在了背上。

    好爸爸。

    壞爸爸。

    溫柔的爸爸。

    暴力的爸爸。

    疼愛她的爸爸。

    毀了她的爸爸。

    哪一個是真的?

    她活在哪個世界裡?

    遲露哭喊著,大汗淋漓,隔壁的遲俊彥早被吵醒了,他敲了好一會兒門遲露都沒有開,於是他輕輕一推----她只是把門關上,並沒有反鎖。遲俊彥迅速來到床邊,把床頭燈打開,搖了搖噩夢中的遲露:「露露,露露,露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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