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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59:02 作者: 哀藍
瑞王也笑道:「本王是真心的,嬋娟姑娘若是肯給本王這個面子,本王一定將姑娘奉為座上賓。」
嬋娟輕笑:「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王爺可否告訴民女,為何如此喜愛聽戲呢?」
瑞王的眼神動了動,半晌才道:「……本王的亡妻本是姚家大小姐,自幼才華橫溢,素有才女之名,她便愛這個,本王也被她染上了這喜好。」
班主連忙拍馬道:「王爺可真是有情義,竟然還記得先王妃的喜好。」
嬋娟道:「既然王爺如此有情有義,民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瑞王頓時大喜過望。
瑞王妃得知瑞王將個戲子請入王府住著,頓時勃然大怒。她現在懷孕了,性子變得喜怒無常,經常胡亂發脾氣,瑞王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她哄好,又是一通軟語,才讓瑞王妃相信了自己只是想聽戲,並沒有其他的意思。並說:「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知道我麼?我心中就只有你一個。」
「那你怎麼還這麼喜歡聽戲?」瑞王妃委屈地看著他。「難道不是為了懷念那個人嗎?」
瑞王苦笑:「若是要懷念她,如何會要她的命?為了你,做什麼我都願意。」他痴迷地望著這絕美的容顏,雖然因為懷孕稍微胖了些,又憔悴了些,當仍然是傾國傾城的絕色。「冬兒,你還不懂我的心麼?這裡只住了你一人,其他人我都不喜歡。」
瑞王妃聞言,這才轉怒為喜,撲在瑞王懷裡撒嬌說:「那你只能聽戲,不准有別的念頭!」
「這是當然,她終日蒙著面紗,誰知道長什麼樣子,再說了,這世上去哪裡找比我的冬兒更美麗的女子?」
一聽這話,瑞王妃就又不高興了:「你就是喜歡我的美貌是不是!過幾年我人老珠黃了,你是不是就要喜歡別人了?」說著說著心裡頭難過,眼淚啪嗒掉下來。「我就知道……畢竟我今年也二十五了,再不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了,你卻還年輕,哪裡還看得上我呢……」悲從中來,哭得更厲害。
瑞王早就習慣了她這說哭就哭的勁頭,連忙甜言蜜語的安慰,兩人膩歪了一會兒也就好了,瑞王妃被他哄得破涕為笑,還不忘再三要求他決不許變心。
等到瑞王終於有空來聽嬋娟唱曲兒的時候,已經是七日後了。瑞王妃死活纏著不讓他來找嬋娟,不知為何,她就是有種隱隱的不安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她本來是想跟著瑞王一起來的,可是想想那些戲曲自己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便叮囑瑞王聽完了一定記得回來看她。
嬋娟住在王府靠南的客院,她待在院子裡也十分安靜,並不與人來往爭鬥。瑞王倒真如他所說,奉她為座上賓,吃穿用度都是按照最好的了,為這,那幾個歌姬還來找過茬兒,只不過到了院子門口就被侍衛趕了回去。
他對人好的時候,是極好的。溫柔又細膩,也因此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讓人感覺到他是十足十的真誠,可若你把心掏出來給他,他便立刻露出真面目,將你的心剁碎丟在地上,踐踏成泥。
這王府里的一切,還有誰能比她更熟悉呢?
她在忘川河裡熬了幾千年,才終於得到重來一次的機會。是仇恨支撐著她活到現在,眼前的一糙一木既熟悉又陌生,府里的下人甚至都沒怎麼變,只有被浸豬籠死去,對外卻宣稱小產而死的可憐前瑞王妃,從此消失在這世上。
她還記得冰冷的湖水沒過口鼻的恐懼,記得滿心喜悅有了孩子卻被殘酷剖腹取胎的絕望,記得心如刀絞,記得痛斷肝腸。仇恨讓她變得堅強,也讓她無法放下。
房門被敲響,嬋娟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不見了血色。走過去開門,見是瑞王,便福身道:「見過王爺。」
「嬋娟姑娘。」瑞王微微一笑。「難得本王有空,不知嬋娟姑娘可有時間為本王獻上一曲?」
嬋娟輕笑:「這是自然,還請王爺稍等片刻,民女換上戲服便來。」
「不必。有姑娘天籟之音,戲服與否,都是次要的了。」
「王爺可真會說話。」她眉眼彎彎,似乎笑得極為開懷,但面紗下的嘴角卻沒有絲毫弧度。
瑞王正要再言語,卻突然被梳妝檯上的一樣物品吸去注意力:「咦,那把匕首……」
嬋娟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道:「怎麼?」
「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的神器呀。」瑞王最愛收集武器,一見那把寶石匕首便心生喜愛,恨不得能據為己有。「不知嬋娟姑娘是哪裡得來的此寶物?」
嬋娟走過去把匕首拿起來,看向瑞王:「一位故人所贈。」
聽得出嬋娟不願多談,瑞王連忙打圓場:「是本王強人所難了。」
嬋娟沒回應他,將匕首放入梳妝檯的抽屜中,而後指了指凳子:「王爺請坐。」
她便在房間裡唱起來,聲音清冷悠揚,似乎穿過了屋子,透到了整個王府。
「蟬鬢加意梳,蛾眉用心掃。幾度曉妝成,君看不言好。妾身重同穴,君意輕偕老。惆悵去年來,心知未能道。今朝一開口,語少意何深。願引他時事,移君此日心。
人言夫婦親,義合如一身。及至死生際,何曾苦樂均?婦人一喪夫,終身守孤孑。有如林中竹,忽被風吹折。一折不重生,枯死猶抱節。男兒若喪婦,能不暫傷情?應似門前柳,逢春易發容。風吹一枝折,還有一枝生。
為君委曲言,願君再三聽:須知婦人苦,從此莫相輕。」
她極少唱這種哀婉的歌,偶爾唱來,有種說不出的幽怨控訴,這詞卻唱的瑞王一陣又一陣的心驚。他本陶醉於嬋娟的歌聲,可聽著聽著這詞便覺得有些不對,什麼妾身重同穴,君意輕偕老,什麼風吹一枝折,還有一枝生……簡直、簡直就像是在暗示著什麼!
他大步站起來,將正在舞動水袖的嬋娟一把抓住,扯掉她面紗,正要厲聲質問,卻見那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一時間竟喪失了所有言語,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
嬋娟被他抓著,一時掙脫不開,面紗掉在地上也沒法去撿,便露出了薄怒之色:「王爺口口聲聲待我為座上賓,為何還如此孟浪!」
瑞王被她一聲嬌喝弄得心底發慌,整張俊臉都在發燙,連忙後退幾步,又想起什麼般撿起地上面紗遞給她:「是本王唐突了,姑娘……莫要見怪。」
重新戴上面紗,嬋娟背過身問道:「王爺可是覺得民女唱的不好?為何大發雷霆?」
「不!你唱的很好!」就是太好了,好到讓他心虛。「本王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已經戴好面紗的嬋娟轉過來問。
沒見過她容顏的時候,瑞王還能淡定以對,可是都見到那張驚世的臉了,如今瑞王看著嬋娟的眉眼,便已覺得面紅耳赤,不敢直視。他狼狽地別開視線,道:「只是覺得太過淒婉,聽得本王心中難受。姑娘正值好年華,何必為了一個男子如此傷心。」